接下来的日子,晏明远白天跟着周石匠学做灯笼,晚上睡在柴房。起初,他的手指经常被竹条划伤,做出的骨架歪歪扭扭,连最普通的圆形灯笼都做不好。周清菡每次看到他的"作品",都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一番。
"你这灯笼挂出去,怕是连鬼都吓跑了!"她举着一个七歪八扭的骨架,笑得前仰后合。
晏明远气得脸色发青,却无言以对。夜深人静时,他常常对着月光反复练习,直到手指磨出血泡。渐渐地,他的灯笼开始有模有样了,虽然比不上周石匠的手艺,但至少能卖出去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周石匠将晏明远叫到跟前:"今天清菡要去东市摆摊,你跟着去,帮着照看。"
晏明远一愣:"我?可我..."
"怎么,嫌丢人?"周石匠眯起眼睛。
"不是..."晏明远连忙摇头,"我只是怕做不好..."
周清菡在一旁撇嘴道:"爹,他连账都算不明白,去了也是添乱。"
这句话刺痛了晏明远的自尊。他挺直腰板:"谁说我算不清账?我家以前可是做丝绸生意的!"
周石匠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清菡,教他怎么招呼客人。"
东市是汴京城最繁华的市场之一,各色摊贩云集。周家的灯笼摊位于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周清菡熟练地支起架子,将各式灯笼挂好。晏明远笨手笨脚地帮忙,不是碰倒了架子,就是弄皱了灯笼纸,惹得周清菡直翻白眼。
"你站远点,别吓跑了客人!"她没好气地说。
晏明远憋着一肚子气,退到一旁。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在摊前驻足,拿起一个绘着梅花的灯笼细看。
"这位客官好眼力,"周清菡立刻换上笑脸,介绍道,"这是家父亲手制作的灯笼,上面的梅花是用特殊颜料绘制而成,夜里点亮时,会有暗香浮动之感。"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多少钱?"
"三百文。"
男子掏出钱袋,正要付钱,晏明远突然开口:"客官且慢!这灯笼骨架用的是五年生湘妃竹,绢布是苏州上等货,颜料更是掺了珍珠粉,成本就不止五百文。周姑娘心善,给您报了低价,但我们小本经营,实在亏不起..."
周清菡瞪大眼睛,刚要反驳,却见那男子哈哈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伙计!既如此,我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晏明远作揖道:"客官豪爽!我再送您一对小灯笼,给府上小公子玩耍。"
交易达成,男子满意地离去。周清菡目瞪口呆地看着晏明远:"你...你怎么..."
晏明远得意地笑道:"做生意,要懂得察言观色。那人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不在乎多花几百文,但需让他觉得物有所值。"他顿了顿,"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周伯的手艺确实值这个价。"
周清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一次用正眼打量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当天收摊时,他们卖出的灯笼比往常多了一倍,收入更是翻了两番。
回家的路上,周清菡破天荒地主动和晏明远说话:"没想到你还真懂些买卖门道。"
晏明远望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我爹常说,做生意要'观人于微,察事于渐'。可惜我以前从没认真听过..."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腊月里的汴京城,寒风刺骨。晏明远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往上面哈了口热气,继续整理摊子上的灯笼。三个月过去,他已经能熟练地制作各种基础款式的灯笼,甚至还能在绢面上画几笔简单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