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屁事！我老头子要死了！赶着救命！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赵金花蛮横地打断她，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回响，刺得人耳膜生疼。她甚至猛地向前踏了一步，试图用肩膀把那孕妇撞出电梯。电梯因为她这猛烈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轿厢微微晃动了一下，头顶的白炽灯管也跟着闪烁起来。
“哎哟！”孕妇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幸好被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摔倒。
“你这人怎么这样！”中年男人也怒了，挡在孕妇身前，对着赵金花怒目而视。
“我怎么样？我老头子要死了！耽误了你赔得起吗？啊？”赵金花丝毫不让，声音尖利得能划破钢板，三角眼里的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都给我滚！这电梯我要一个人用！快点！开门！开门啊！”她歇斯底里地用手掌猛拍电梯控制面板上那个红色的开门键，发出“啪啪啪”的闷响，面板的指示灯被她拍得一阵乱闪。
混乱中，电梯门终于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艰难地合拢。赵金花透过最后那道缝隙，死死瞪着外面几张惊愕又愤怒的脸，直到门彻底关闭，将那些面孔隔绝。轿厢猛地一震，开始缓慢下沉。她这才靠着厢壁，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也全是汗，分不清是急出来的还是刚才用力过猛累出来的。她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喃喃念叨：“快点…再快点…老头子…撑住啊…” 那声音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低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 * *
地下车库弥漫着阴冷潮湿的霉味和机油味，顶棚上稀疏的节能灯投下惨白的光圈，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苏小杰像只受惊的兔子，慌慌张张地从楼梯间冲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120已接通”的界面。少年清瘦的身体在巨大的恐惧下微微发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全是爷爷那张可怕的青紫色面孔和奶奶尖利到破音的嘶喊。
“快…快…”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眼睛慌乱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搜寻着自家的车位。脚步踉跄，差点被地面上凸起的一根废弃电线绊倒。
就在他快要跑到自家那辆半旧的黑色轿车旁时，一阵刺耳的、带着哭腔的尖锐女声穿透了车库沉闷的空气，狠狠扎进他的耳朵：
“下去！听见没有！给我滚下去！…我老头子要死了！…都给我滚！…开门啊！”
是奶奶的声音！从电梯井的方向隐隐传来，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苏小杰猛地刹住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奶奶在跟人抢电梯？为了快点送爷爷去医院？这声音里的绝望和疯狂让他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钥匙串叮当作响的清脆碰撞声。苏小杰下意识地缩进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后面，屏住呼吸。惨白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他眉头紧锁，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写满了焦急。男人径直跑到停在苏家车位不远处的另一辆银灰色轿车旁，利落地拉开车门，把公文包甩进副驾驶座，自己迅速坐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