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咖啡杯空了,杯底的残渣积成个黑色的团,像离岸账户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数字。她把杯子扔出窗外,看着它在公路上滚出很远,最终被一辆洒水车碾成碎片,褐色的渍痕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线,像道永远擦不净的血印。
第二章:空壳公司的草莓发卡
设计师老林在ICU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点甜腻。护士说"您女儿来看您了",他偏过头,看见玻璃窗外的小丫头举着幅画,画里的奔驰车缺了条腿,旁边用红蜡笔写着"爸爸别疼"。
"草莓发卡..."他想抬手摸摸女儿的头,麻药却让手指不听使唤。那是妻子生前给女儿买的,水钻掉了两颗,女儿却天天戴着,说"妈妈在上面看着我"。
护工突然进来换输液瓶,手机没锁屏,财经新闻的推送弹出来:"神秘女富豪保释期间现身奢侈品店,单次消费超百万"。照片里的女人戴着宽檐帽,正让店员把十只爱马仕包塞进后备箱,她手腕上的表链晃得人眼晕——老林认出那是去年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那一款,当时新闻说买家是"亚洲匿名人士"。
"林先生,"护士递过来张通知单,"您的医疗费用快不够了,保险公司说...您的保单存在'异常操作',暂时无法理赔。"通知单的边缘沾着点咖啡渍,和新闻照片里女人杯沿的印子一模一样。
老林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出事前,妻子的主治医生偷偷告诉他:"有笔匿名捐款打进了医院账户,指定用于您妻子的后续治疗。"那时他以为是好心人,现在才后知后觉,那笔钱像根线,早把他的命运系在了某个看不见的齿轮上。
女儿的班主任突然发来微信:"朵朵今天没戴草莓发卡,说丢了。"附带的照片里,小丫头坐在教室角落,手指抠着课桌缝,桌角的涂鸦还是那辆缺腿的奔驰车。老林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他认得那发卡的搭扣是特制的,除非被人硬扯下来,否则不会掉。
黑西装男人站在ICU走廊的阴影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保洁员正在收拾老林床头柜的垃圾,其中有个揉成团的收据,是妻子生前在慈善商店买发卡的凭证,上面的价格是"3.5美元"。他转发给女人,附带消息:"已处理。"
女人的回复只有个句号。她正在别墅的酒窖里挑选红酒,恒温柜的玻璃映出墙上的画——那是幅临摹的《睡莲》,真迹藏在某个博物馆,而她这幅的颜料里,混着磨碎的金粉。手机又响了,是离岸账户的提醒:"收到来自XX空壳公司的500万美金,备注:艺术品投资。"
酒窖的门被推开,管家举着个丝绒盒子:"小姐,找到这个。"盒子里是枚草莓发卡,水钻掉了两颗,卡齿上还缠着根棕色的头发——正是朵朵的。女人用两根手指捏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那里还躺着张撕碎的医疗账单,抬头是老林妻子的名字。
"通知学校,"她晃动着酒杯,红酒在杯壁上挂出红痕,"给那个小姑娘办转学,最好是...需要住校的那种。"管家点头退下时,听见她对着酒杯轻笑:"当年她妈妈举报我爸偷税漏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ICU里,老林的手指终于能动了。他摸着床单上的褶皱,突然想起妻子临终前说的话:"别查那笔捐款,有些人惹不起。"那时他以为是妻子多虑,现在才明白,有些善意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像空壳公司的名字,听起来光鲜,拆开全是腐烂的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