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序正义从来不是选择题,它是一道必须执行的判决。
林简按下回车,把延长羁押报告发送至检察院。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纸,墨迹未干,像一条刚被拉开的警戒线。
04
凌晨四点零七分,雨后的城市像被抽干了身音。
我把车停在滨江桥下,车窗开一条缝,让潮气渗进来。
仪表盘上,备用计时器闪着幽绿的 00:16:31——距离沈某的死期,还有不足二十小时,而我手上的针管,绝不能留下半粒皮屑。
我解开手套箱,取出早已备好的双层: 第一层,丁腈,薄如蝉翼;
第二层,聚乙烯,紧贴皮肤。
可我知道,汗液会透,皮屑会渗,DNA 像幽魂一样无孔不入。
于是,有了第三层——真空采血管。
透明塑料管,一寸半长,原本用来封存血样,此刻却成了我的隔离舱。
我用镊子夹起琥珀胆碱针管,像夹起一枚微型炸弹,小心塞进采血管,再抽出空气,管壁瞬间坍缩,紧紧包裹金属。
最后,再用热封口机封死两端。
整个过程,我屏住呼吸,像在手术室里缝合一条随时会崩裂的动脉。
封好的采血管被放进无菌袋,再塞进一只真空铝箔袋。
四层屏障,隔绝汗液、隔绝皮屑、隔绝法律的目光。
我把它贴在胸口,隔着衬衫,仍能感到那一点冰凉,像一枚倒计时的芯片。
手机震动——林简的延长羁押报告已通过检察院。
七十二小时,他赌程序,我赌真空。
我发动引擎,雨刷划出一道水痕,像把夜色撕开一条缝。
针管在我怀里沉默,但我知道,它将在今晚替我宣判。
真空铝箔袋在胸口贴了一路,像一片结冰的鳞片。
我回到公寓,拉上所有窗帘,只留一盏手术灯。
光柱下,琥珀胆碱的针管躺在黑色天鹅绒布上,安静得像一枚未引爆的雷。
旁边,是三只 500 ml 的伏特加空瓶——标签撕得干干净净,只剩酒精在瓶口留下的水雾。
我知道毒理科的灵敏度:
0.01 mg 的琥珀胆碱也逃不过质谱仪的眼睛。
但我也知道,当血液里的乙醇浓度超过 400 mg/100ml,
仪器会被巨量杂峰淹没,像洪水冲走一根针。
我把处方安眠药片倒进研钵,碾成极细的粉,
再注入伏特加,摇晃,过滤,重复三次,
直至溶液澄清得如同谎言本身。
接着,用注射器抽出 60 ml,
通过留置针,缓缓推进一只 3 L 的醒酒模型血袋——
那是我在黑市定制的“人血替代品”,红细胞压积、蛋白浓度、PH 值,全部 1:1 复刻沈某体检报告。
血袋挂在支架上,像一条倒挂的河。
我戴上第四层手套,把真空采血管剪开,
取出琥珀胆碱针管,
对准血袋的橡胶塞,
推注——0.3 mg/kg,
刚好让呼吸肌在无声中停摆,
却不会在色谱图上留下可辨认的尖峰。
我把血袋放进恒温箱,
设定 37℃,模拟人体死后四小时内的代谢延迟。
随后,将三只伏特加空瓶重新灌满,
放回观澜会所 V3 包厢的暗格——
那里原本就藏着沈某的私酒。
做完一切,我关掉手术灯。
公寓陷入彻底的黑暗,只剩恒温箱低沉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