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强站在双黄线上,机械地往路面抛撒镀锌钉,对鸣笛声充耳不闻。

「阿强!」我抓住他手腕。

他缓慢地转头,眼神像隔着层毛玻璃:「王哥……她让我撒的。」

「谁?」

「陈老师。」他嘴唇开裂,渗出血丝,「她说……这样你才能看见。」

警笛声由远及近。阿强突然挣开我,冲向悬崖方向

——和陈小梅坠崖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在悬崖边捡到他的工牌,背面黏着张便签:

「今晚去办公室,看账本第17页。」

字迹不属于阿强,却莫名眼熟

——像三年前陈小梅批改作业时用的簪花小楷。

深夜的办公室弥漫着铁锈味。

保险柜门虚掩着,锁芯里卡着半截发夹——女式,黑色,

和当年陈小梅常戴的那款一样。

蓝色账本躺在柜底,第17页别着枚染血的校徽。

这页记录着每月15号向「Z」转账的记录,金额正好是赵志刚工资的三倍。

夹层里掉出张照片:年轻的陈小梅站在校门口,怀里抱着个婴儿。

孩子左腕上,月牙胎记清晰可见。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阿强是谁的孩子?」

窗外突然传来轮胎碾过钉子的爆裂声。我扑到窗前,看见一辆白色卡罗拉亮着大灯,缓缓倒进夜色里。

车尾号牌被雨水冲刷得发亮:·815。

——陈小梅的忌日。

4. 血债血偿

我抓起照片冲进雨夜,白色卡罗拉的尾灯早已消失。

泥水灌进鞋袜,手中的婴儿照被雨水打湿,陈小梅微笑的脸在纸面模糊成一片。

办公室的保险柜还敞着。

我翻出蓝色账本,第17页的校徽下压着张收据

——三年前8月14日,赵志刚在汽配城买了十二米刹车油管。

账本夹层里滑出半张教案纸,陈小梅的字迹工整如刻:

「他们用钉子制造意外,我用钉子记录真相。」

纸背贴着三枚镀锌钉,排成箭头形状,直指账本最后一页。

那里用铅笔写着个车牌号,被反复涂抹过,但「·815」仍清晰可辨。

仓库传来金属碰撞声。

我抄起千斤顶冲进去,货架阴影里蹲着个身影——是阿强!

他浑身湿透,正用扳手撬开地砖,下面露出个生锈的铁盒。

「别过来!「他抬头,眼球布满血丝,「她在看着…… 」

铁盒里是堆烧焦的纸灰,唯有一角未燃尽

——县二中的作业纸,陈小梅批改的红色「√」像道血痕。

阿强颤抖着捧出个玻璃瓶,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是一截婴儿的小指,末端有暗红胎记。

「我的……」他盯着那截手指,「陈老师说的……要凑齐才能报仇…… 」

我后退撞上货架,扳手当啷落地。

阿强突然扑来,我侧身闪避,他手腕的胎记擦过我眼皮

——和瓶中小指的胎记分毫不差。

警笛声由远及近。

阿强翻窗逃走前,把铁盒塞给我,里面是张被血黏住的出生证明:

母亲:陈小梅

父亲:空白

婴儿左腕特征:月牙形胎记

血渍盖住了出生日期,只露出「1998」四个数字。

我踹开赵志刚家的储藏室。

灰尘中有道拖痕,直通墙角的消防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