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没有坐在沙发上等，而是走到了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她忙碌。
万倩的动作很麻利，显然是常做家务。她的长发用一根皮筋随意地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被厨房的水汽濡湿，贴在脸颊上。此刻的她，洗尽了职业套装带来的精明干练，只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女人，一个为孩子洗手作羹汤的母亲。
这种真实和鲜活，与她白天穿着制服，说着标准话术的样子，判若两人。
“需要帮忙吗？”顾凛问。
万倩吓了一跳，回头见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不用不用，您快去坐着，马上就好。”
让他这种人进厨房？万倩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顾凛却没动，他看着灶台上准备好的食材，西红柿，鸡蛋，还有一把小青菜。“西红柿鸡蛋面？”
“嗯，乐乐最喜欢吃。”万倩有些不好意思，“比较简单，希望您别嫌弃。”
“不嫌弃。”顾凛说，“我很多年没吃过了。”
他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些万倩读不懂的情绪。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端上了桌。红的番茄，黄的炒蛋，绿的青菜，卧在白色的面条上，汤头浓郁，香气扑鼻。
乐乐也被叫醒了，揉着眼睛坐在自己的小餐椅上，看到西红柿鸡蛋面，立马来了精神。
万倩把其中一碗推到顾凛面前：“尝尝吧，家常便饭。”
顾凛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他吃的动作很斯文，但速度不慢。万倩紧张地看着他，像一个等待老师评判成绩的学生。
“很好吃。”他咽下面条，抬起头，很认真地评价，“有家的味道。”
万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笑了，这次的笑容，发自内心，明亮得像是窗外的星光。
“好吃你就多吃点。”
一顿饭，在一种奇异而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乐乐很喜欢这个“好看的叔叔”，饭桌上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着幼儿园的趣事，顾凛一直很有耐心地听着，偶尔还会回应一两句。
饭后，顾凛主动提出要洗碗。万倩当然不肯，两人在厨房门口推拒了半天，最后以万倩的胜利告终。
等她洗完碗出来，顾凛已经准备离开了。
“我送您下去。”万倩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昏暗的楼道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明天上午十点。”顾凛开口说，“还是那套，我直接签合同。”
万倩愣在原地，巨大的惊喜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您……您决定了？”
“嗯。”顾凛看着她，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却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你是个很好的销售。”
“不，我……”
“你也是个很好的母亲。”他又补充了一句。
万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仿佛都被人理解了。
“谢谢。”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顾凛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车。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