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双臂，死死护住身后的幼弟，对着嗜血的妖物嘶声尖叫：“小棠莫怕，姐姐在！”镜光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流进不远处屋中，苏小棠的梦里。
第二天清晨，睡眼惺忪的孩子走出房门，一眼就看见了槐树下那个近乎透明的虚影。
他愣住了，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死死抱住那片虚无：“姐姐！我记得你！我想起来了！你别走！”刹那间，十年间她为他驱散梦魇，为他挡下恶犬，夜夜在他床边哼唱童谣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男孩的脑海。
苏晚照低头看着他，泪如雨下。
束缚她十年的执念之链，在此刻节节断裂，化作漫天荧光，缓缓升空。
她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却也无比短暂。
她笑着看向苏小棠，又深深望向顾昭远：“我终于……能安心走了。”顾昭远却一把攥住她冰冷的手，那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慌。
“你走，我陪你一起。”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是一枚桃核，上面用血刻着两个小字——不渡。
那是他用逆魂阵反噬的精血，炼成的共生符，可让活人短暂踏入黄泉界。
白石道人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带着一丝叹息：“此符一启，你寿元折半。”顾昭远笑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踏入了启灵镜中最后一缕微光。
而在百米外的村口，奉命追杀的李玄青悄然放下手中的清霄令，对着那片消散的光芒，轻声叹了口气：“……规矩，原来是该为人留一线的。”槐树下的启灵镜光芒彻底消散，最后一丝涟漪也归于平静，周遭重回寂静。
可在那片虚无之中，顾昭远与苏晚照紧握的双手，却并未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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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泉路上她回头，活人魂在彼岸走
那片虚无突然翻涌如沸。
顾昭远指尖一痛，再睁眼时，腥风裹着桃花瓣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和苏晚照正站在黄泉道边。
脚下忘川河血雾蒸腾，对岸的彼岸花红得刺眼，像团烧不尽的火。
茶亭里的老妇抬头，粗瓷碗磕在石桌上：“活人踏黄泉，非死即疯。”她浑浊的眼扫过顾昭远心口——桃核符裂了道缝，血丝渗出，凝成“不渡”二字。
“我知。”顾昭远攥紧苏晚照的手，指节发白，“她怕轮回门的光。我不跟来，她不敢走。”
苏晚照望着对岸忽明忽暗的白光，喉间发紧：“顾昭远……你该等我来生。”
“等不来。”他低头笑，发梢沾着血雾里的潮气，“这一世，我偏要逆一回。”
孟婆叹气，从茶桶里舀出一碗汤：“喝了它，她过忘川时不用喝孟婆汤。”
顾昭远没接。
他手腕一翻，茶碗倒扣——褐色汤汁坠入忘川，水面荡开涟漪，竟映出幅画面：苏家柴房里，少女被拖行着，红嫁衣浸满血，她拼了命往院门口爬，那里缩着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
“姐姐！”苏晚照脱口而出，泪砸在顾昭远手背上，“那是小棠……我当时想爬过去抱他，可他们用铁链抽我……”
“晚照。”顾昭远用拇指抹她眼角，“看前面。”
轮回门突然震了震。
锁链从虚空中窜出，缠住苏晚照的手腕，白光裹着她往上拽，她的脚离了地，身影越来越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