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药瓶:“对仇人,不用狠点,难道还要给他们拜年?”
鬼手婆婆叹了口气:“你呀,别光顾着报仇,也得想想以后。报完仇了,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辞愣住了。
是啊,报完仇了,怎么办?
沈家已经没了,她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又能去哪里?
她还没想出答案,京城的消息却先传了过来。
一个下山买东西的药农说,三皇子萧彻已经被封为摄政王,权倾朝野。
他还纳了镇国公府的庶女沈玉柔为侧妃,听说很快就要扶正了。
“那沈侧妃可风光了。”
药农啧啧称奇,“听说前几日摄政王殿下还为了她,把兵部尚书的儿子都给打了呢!”
沈清辞正在碾药的手猛地一顿,石杵差点砸到手指。
她抬头看向窗外,深山里的桃花开了,粉嘟嘟的一片,像极了当年她在镇国公府后院种的那棵。
“婆婆”
她轻声说,“我要下山了。”
鬼手婆婆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去吧。记得给我带坛京城的桂花酒,三年前就想喝了。”
沈清辞笑了笑,眼眶有点热。
她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把那本《毒经》藏在怀里,又将半块凤髓玉佩系在腰间。
最后,她对着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脸。
那道疤痕从左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
鬼手婆婆说可以用药膏淡化,可沈清辞没同意。
她要带着这道疤回去。
她要让萧彻和沈玉柔好好看看,他们当年亲手种下的恶果,
2 假面戏
摄政王府的门槛,比沈清辞记忆里高了三寸。
阿烬低着头,跟着管家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鼻尖钻进一缕熟悉的甜香。
是沈玉柔最爱的醉春坊熏香。
三年前在镇国公府,这玩意儿只配给二等丫鬟用,如今倒成了王府常客,熏得廊下的紫檀木栏杆都发腻,像块浸了蜜的猪油。
“哑巴医女?”
管家张德福回头瞥了她一眼,绿豆眼在她左脸那道疤上打了个转,语气里的轻蔑道:“进去后少抬头,殿下最厌弃丑人碍眼。上个月后厨有个小厮长了颗痣,都被殿下打发去看马厩了,你这疤……啧啧。”
阿烬扯了扯嘴角。
丑?
她这道疤在日光下泛着红,活像条刚爬过的蜈蚣,确实够丑。
可比起某些人藏在锦绣皮囊下的黑心肝,这疤干净得能反光,至少它坦坦荡荡,从不用脂粉遮遮掩掩。
她能进这王府,说起来倒要多谢沈玉柔那点见不得人的醋劲儿。
前几日她在街角摆摊,摊布上摆着些治头疼脑热的草药,正低头给个老婆婆称“紫苏”,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时,正撞见张德福,他那张总是油光锃亮的脸,此刻皱得像颗被踩过的核桃,身后俩小厮急得直跺脚,裤脚还沾着泥。
“你这……能治怪病?”
张德福指着她摊边插着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专治疑难杂症。
他说话时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显然急坏了。
阿烬没说话,只抬下巴指了指旁边蜷缩着的癞皮狗。
那狗前几日被她试药时洒了点脱毛散,半边身子秃得像块搓衣板,此刻却冒出层新绒毛,正摇着尾巴往她脚边蹭,活像个讨赏的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