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德福眼睛一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就往王府拽:“快!跟我走!李侧妃得了怪病,浑身长疙瘩,太医们都没辙,殿下都快把太医院翻过来了!若能治好,赏你十两银子!”

李侧妃?

阿烬故意装傻,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她知道王府里的侧妃有两位,一位是沈玉柔,另一位是上个月刚被抬进来的李侧妃。

听说这位李侧妃是吏部尚书的侄女,性子温顺,却偏偏得了萧彻几分青睐。

“还能有谁?”

张德福啐了一口,语气里带着点对李侧妃的不屑,却又透着谄媚,“就是那位新来的李侧妃!”

“前几日不知怎的,胳膊上突然冒出鱼鳞似的疙瘩,越挠越多,现在连脖子上都有了,痒得夜里直哭,殿下昨儿个守了她半宿呢!”

阿烬心里冷笑。

李侧妃?沈玉柔这手倒是不新鲜。

当年府里有个丫鬟仗着母亲喜欢,穿了件新做的海棠红夹袄,转天就被沈玉柔用痒粉害得浑身起疹子,最后被赶去了庄子上。

送上门的机会,没有不接的道理。

她收拾好药箱,故意把那瓶黑糊糊的药膏露在外面,那是她用蜈蚣、蝎子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解毒膏。

看着吓人,实则专解沈玉柔惯用的那点阴毒伎俩,药到病除。

刚进王府大门,就撞见个穿水红罗裙的丫鬟,正指挥着小厨房的人抬燕窝。

那丫鬟是沈玉柔身边最得宠的春桃,看见阿烬,鼻子都快翘到天上了:“哪来的野丫头?也配进咱们王府?”

张德福赶紧打圆场:“这是给李侧妃瞧病的医女。”

“就她?”

春桃嗤笑一声,用帕子捂着嘴,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阿烬的脸,“脸上带疤的哑巴,别是来给侧妃娘娘添晦气的吧?”

“我告诉你们,昨儿个我们沈侧妃梦见白狐了,大师说这是要生贵子的兆头,要是被这丑八怪冲了喜,仔细你们的皮!”

阿烬垂着头,指甲在袖中掐出几个月牙印。

生贵子?沈玉柔也配?

五年前,母亲怀了身孕,沈玉柔天天往母亲院里跑,嘘寒问暖比亲女儿还殷勤,转头就趁母亲喝安胎药时,偷偷掺了红花。

母亲当晚就流了产,血崩不止,虽保住性命,却伤了根本,再也怀不上孩子。

那时沈玉柔还跪在母亲床前哭,说“定是哪个刁奴害了母亲。”

如今想来,那眼泪比毒药还恶心。

这笔账,她记了五年,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穿过月亮门时,阿烬的脚步顿了顿。

廊下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当年她和萧彻在这里掷骰子的模样。

那时他总耍赖,输了就抢她手里的桂花糕,笑得眉眼弯弯,说:“清辞,等我当上太子,就把这整个院子都种满桃花,让你天天有花看,日日有糕吃。”

如今桃花依旧,人却成了刽子手。

“磨蹭什么?”

张德福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李侧妃等着呢!再耽误,仔细你的骨头!”

阿烬收回目光,跟着他往里走。

指尖在袖中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疼,只有疼,才能让她记清自己是谁,记清这王府的每一寸地砖,都沾着沈家三百七十三口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