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侧妃住的汀兰院里,药味混着淡淡的兰花熏香,倒比沈玉柔院子里的甜香清爽些。

阿烬刚进门,就听见屏风后传来娇媚的声音。

甜得能化出蜜来,正是沈玉柔在说话:“彻哥哥,你看我新做的香囊,是不是比上次那个好看?”

她递给肖彻道:“这丝线是江南新进的云锦,上面的并蒂莲还是我亲手绣的呢,特意给你求的姻缘签。”

阿烬的呼吸顿了顿,握着药箱的手紧了紧。

屏风后转出两个人影,萧彻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正把玩着半块玉佩,那是凤髓佩的另一半,玉质温润,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而沈玉柔穿着水红罗裙,腻在他身边,颈间挂着的金项圈镶着鸽血红宝石,晃得人眼晕,活像只偷穿了凤凰衣的野鸡。

“殿下,医女带来了。”张德福躬身禀报,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

萧彻抬眼看来,目光落在阿烬脸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复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比三年前沉了些,像淬了冰的铁,砸在地上都能弹起火星。

阿烬慢慢抬头,故意让那道疤正对他。

她看见萧彻的瞳孔缩了缩,握着玉佩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认出这道疤了?还是从她眼底那点恨意里,瞧出了当年的影子?

“哑巴?”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阿烬点头,从怀里掏出纸笔,写下自幼失语四个字。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 少说话,少出错,更方便在这龙潭虎穴里看戏,看他们这对狗男女,能演到什么时候。

沈玉柔在一旁嗤笑一声,用绣帕捂着嘴,眼角的余光却像刀子似的刮过阿烬的脸:“长得丑也就罢了,还是个哑巴,张德福,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带?要是惊了彻哥哥,仔细你的皮!”

她说着,往萧彻身边靠了靠,酥胸几乎贴在他胳膊上,声音娇得发嗲,“彻哥哥,我看还是让太医来吧,别是什么江湖骗子,用些乱七八糟的药,再把李妹妹的病耽误了,那可怎么好?”

“让她试试。”

萧彻打断她,目光仍落在阿烬身上,像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旧物,“治不好,再杖毙也不迟。”

阿烬心里冷笑。

还是这么狠。

当年他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判了沈家满门抄斩,仿佛那三百多条人命,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拔了就拔了。

她提着药箱走到李侧妃床边。

李侧妃正歪在榻上,脸色苍白,胳膊上盖着锦被,只露出的手腕上,果然布满了鱼鳞似的疙瘩,红得吓人。

阿烬假装检查病情,指尖刚触到李侧妃的手腕,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怪症,分明是中了鱼鳞散。

这毒是沈玉柔的拿手好戏,用鲤鱼鳞粉混合着蛇蜕熬制而成,沾了皮肤就会起疙瘩,看着像极了鱼鳞,痒得人抓心挠肝,却查不出毒源。

当年府里有个丫鬟,就因为给她梳头发时扯掉了一根,被她用这毒毁了容,最后不堪受辱,跳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