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学一直不好,尤其是几何题,每次看到图形就头疼。有次月考,我数学只考了六十多分,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红色的分数像针一样扎在我眼睛里。下课后,同学们都在讨论题目,我趴在桌子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卷子上,把墨迹晕开了一片。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抬头一看,是陈屿。他手里拿着一张草稿纸,纸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小的字:“这道题我会,放学教你。”
那天傍晚,我们又坐在了小区的石凳上。陈屿把他的数学卷子铺在腿上,用铅笔在图形上标着辅助线,声音很轻,却讲得很清楚。风吹过香樟树,叶子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伸手把叶子拿下来,放在石凳上,继续讲题。我盯着他认真的侧脸,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他的手指很细,握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会抬头看我,问:“听懂了吗?”
那一刻,我心里像揣了颗冒泡泡的糖,甜丝丝的,连数学考砸的难过都忘了。我其实想告诉他,我没那么在乎分数,我只是喜欢听他讲题的声音,喜欢看他认真的样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听懂了,谢谢你啊”。陈屿听了,笑了笑,把他的卷子递给我:“你要是还有不会的,明天可以问我。”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石凳上都多了我们的身影。他帮我补数学,我帮他背英语单词。有次我教他背“friend”这个单词,他总把“f”读成“h”,我笑得前仰后合,他却不生气,只是挠挠头,跟着我一遍遍地读。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准确读出“friend”时,眼睛里闪着的光,像星星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高中开学那天,我和陈屿一起去学校报到,可在分班名单前,我们却停住了脚步——我的名字在一楼的理科一班,他的名字在三楼的理科三班。“没关系,反正都在一栋楼,下课我去找你玩。”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陈屿点点头,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说:“好,我也去找你。”
可高中的课程比初中紧多了,每天的课排得满满当当,下课只有十分钟,还要跑着去厕所、接水,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在走廊里偶遇,他抱着一摞作业本,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只能匆匆打个招呼。“放学了?”“嗯,你也刚下课?”“嗯。”两句话说完,就到了楼梯口,他往三楼走,我往一楼走,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后来,我发现陈屿喜欢上了打篮球。每天下午放学,他都会和班里的男生去操场打球。我会故意磨蹭一会儿,收拾好书包后,就去操场边的看台上坐着,假装看书,眼睛却一直盯着篮球场上的那个身影。他打篮球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不再是那个腼腆内向的男生,跑起来的时候,头发会被风吹得飘起来,投进三分球时,会下意识地扬起嘴角,露出一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有一次,他投进一个球后,无意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我感觉心脏突然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系鞋带,手指却在慌乱中把鞋带系成了死结。等我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继续和同学打球了,可我的脸还是烫得厉害,连耳朵尖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