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本能的，双膝沉重地压向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小倩！”我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一丝喑哑扭曲的声音，卑微得不像自己，“别分手……求你……”那一瞬间，什么男人的尊严，统统碎裂成灰。
大理石地板的冷意瞬间透过薄薄的裤料扎进膝盖的骨缝里，寒凉刺骨。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看好戏的吸气声。
“啪！”
尖锐的脆响爆开！
宋倩的手，带着她指甲上精致的亮片和水钻，狠狠地抽在了我的左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炸开，迅速蔓延，耳朵里嗡的一声长鸣。嘴里尝到一丝铁锈的腥甜。
“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得能划破玻璃，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嫌恶的毒液，“下跪？陈默，你贱不贱？！一个窝囊废，没钱没本事的废物，跪一百次也改变不了你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滚！”
唾沫星子随着她恶毒的咒骂溅在我的脸上，混着那记耳光留下的灼痛。她精致的五官扭曲着，曾经让我心动的那双明眸此刻只盛满刻骨的鄙夷。空气像是凝固的水泥，沉重地压在我背上。
那些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像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在我的脊梁骨上。讥诮的、怜悯的、纯粹看热闹的……每一个眼神都是一道羞辱的烙印。
左颊上的疼痛像火焰般灼烧，嘴里蔓延的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但更深的寒意，是从心口处渗出来的，冰冷彻骨，冻僵了每一根神经。那股一直盘旋在心头的，来自血脉深处的躁动和某种极其陌生的、几乎被彻底遗忘的蛮横意志，终于在这极致的践踏和冰冷的注视下——
轰然破茧！
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冰冷刺骨的大理石地面上直起身。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凝固成坚冰。四周的声音，宋倩刻薄的叫骂、围观者压抑的议论、甚至远处商场播放的轻音乐，都在瞬间被一道无形的闸门切断。
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我站直，目光扫过宋倩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的脸。她的精致妆容，她脖子上闪耀的项链，她全身散发的那种自以为凌驾于我之上的优越感……所有的色彩都迅速褪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灰败。
没有任何留恋，也没有丝毫愤怒的嘶吼。我甚至扯动了一下被扇肿的嘴角。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对着那一片充满恶意的注视和凝固的沉默，一步一步，离开了那个充满香水和耻辱的牢笼。脚步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深渊的边缘。
宋倩还在身后尖利地吼着什么。
声音模糊不清，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再也无法刺穿那层包裹着我的、冰冷的茧。
2
“你所在的位置？” 电话对面的声音沉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带着某种久居上位的冷漠距离感，用的是中文，口音里听不出太多地域特征。
“港岛。”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脸颊的胀痛一下下抽打着神经。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确认指令接收。”对面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依旧是毫无起伏，平直地推进，“二少爷。” 当那三个字清晰地吐出时，一种微妙的情绪在电波里传递过来，仿佛在确认一个本该早已尘封的禁忌。随即，那声音恢复成命令式的冷硬，“立即生效。召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