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高架桥下,城市像一只喘着粗气的野兽,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模糊而黯淡。手机震动了三下,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定位,闪烁着回到我最熟悉的一条街。就在这条街尽头的便利店,玻璃门被风推得微微晃动,温黄色的灯光像是某种安全的信号。可我心里清楚,那里面藏着的,并不是什么安全。
我推门进去,熟悉的清凉味道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阿穗站在收银台后,手里捏着一只未拆封的快递盒。她看到我时,像早就等着似的,把盒子推到我面前。纸壳湿了一角,水渍正沿着封口慢慢渗进来。
我拆开那一瞬,金属的凉意沿着指尖直窜到后颈——一块沉甸甸的工牌,背面刻着我的名字,旁边还有一张薄薄的卡片,印着三个字:明日券。卡片正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数字八,像是在倒计时。
“这东西谁送来的?”我抬头问。
阿穗摇头:“放门口的,没人见到是谁。”
雨声越发急促,像催促一样拍打玻璃。我正准备把工牌塞回口袋,背后传来一个平稳而低沉的声音。
“李启,对吧?”
我转过身,一个穿灰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水珠沿着他的衣角一滴滴落下。他的眼睛像经过计算一般冷静,又像在确认什么早已注定的事。
“你今晚有一份工作要做。”他说着,把一封信样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信纸微微泛黄,上面用工整的字写着:回收委托单。委托内容只有一句话——请于天亮前回收我的明日。
我笑了一下,以为是某种恶作剧:“回收明日?这什么意思?”
男人伸手,轻轻敲了敲工牌:“这是你的通行证。今晚,你是回收员。完成这单,手术费立刻到账。”
母亲的病房像忽然闯进脑海,心电图的滴答声变得刺耳。我的笑意僵住,手指收紧工牌,感觉它越来越冷。
“如果我不接呢?”我问。
“那你的名字,很快会出现在另一份名单上。”男人顿了顿,“那份名单上,写的是债务人。”
阿穗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假装在整理收银台。我看见她的手,悄悄把一只旧腕表推到台边。那表的玻璃有裂痕,秒针偶尔会逆行一格,却一直戴在她手上。
“你用得上。”她轻声说。
我没问为什么,直接拿走了。腕表戴上那一刻,工牌背后的数字八闪了一下,变成了七,并亮起微弱的红光。
男人看了一眼,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七天,足够了。只是今晚,你要先证明你配得上这工牌。”
他转身走出便利店,像一块被雨吞没的影子。我看着门口的雨帘,忽然有种踏出去就再也回不来的预感。
阿穗开口:“别去时贩那边的地盘,他们会盯新手。”
“时贩?”
“黑市收明日的,价高得多,但……你不想知道他们会怎么用。”她抬起头看我,那双眼睛在便利店灯光下显得很清亮,“你最好一次就成功。”
我笑了一声,心里却没底。工牌在掌心沉得像一块石头,旧表的秒针滴答声在雨夜里显得异常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