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了。

真的碎了。

我看着那些碎片,愣了足足三秒。

然后,我笑了。

先是肩膀抖,接着是全身都在抖,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赔罪货……呵,宁远舟……”

我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死

死盯着他那张错愕又愤怒的脸,

“三年了,我爹欠你爹的命,

我顾念拿这三年给你当牛做马,

给你洗臭衣服,住漏雨屋子,

看你的戏子登堂入室……够不够赔?!啊?够不够赔?!”

我撑着梳妆台站起来,腰疼得像要断了,可我站得笔直。

我指着地上那摊刺眼的碎玉,

对着宁远舟,一字一顿,

像刀子刻进骨头里: “宁远舟,我赔够了!”

空气死寂。

柳如眉的哭声停了。

宁远舟看着我,脸上的愤怒僵住了,

第一次,他看我的眼神里,

没了那种刻骨的恨和冷,

只剩下一种……我看不懂的,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4.

镯子碎了的第三天,顾家来人了。

不是看我,是给我送信。

管家老刘领着人进来时,

我正趴在床上揉腰,

那天撞的伤还没好。

来的是我爹的副官李麻子,

脸上坑坑洼洼的,腰里别着枪,

看我的眼神像看块路边的石头。

“大小姐,”他皮笑肉不笑,

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黄纸皮,

上面盖着我爹的私章,“司令的命令。”

我撑着坐起来,腰疼得抽气,伸手去接。

李麻子却没递给我,反而把手抬高,

嘴角咧开,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

“司令说了,让您务必‘亲手’交给宁少帅,

还得‘亲眼’看着他点头出兵。”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晋南煤矿,下个月初七之前,必须拿下。司令还说……”

他故意顿了顿,“您是顾家的嫡小姐,别给顾家丢脸。”

嫡小姐? 哈!

我猛地抢过那封信。

李麻子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军靴踩在青砖地上,“咔哒、咔哒”,像踩在我心口上。

西厢房的门“哐当”关上,屋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盯着那信封,黄得刺眼,像烧给死人的纸钱。

撕! 我捏着信封的两角,用尽全身的力气——

“刺啦——!”

黄纸皮裂开大口子。

再撕!

“哗啦——!” 信纸变成两半。

还不够!

我发疯似的把碎片揉成一团,

想要抠烂我爹那张永远算计的脸!

纸团被我狠狠砸在地上,又用脚去碾!踩!

“为家族利益着想?狗屁!”

我对着地上那摊烂纸嘶吼,

“我嫁过来三年!他关心过我一句吗?

问过我吃没吃饱?问过宁远舟打没打我?!

现在要抢矿了,想起我这个‘嫡小姐’了?!”

眼泪根本憋不住,

像开了闸的洪水往下掉。

“娘……你看见了吗?”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

哭得浑身发抖,

“他把我当什么?当枪使!当棋子!当个能换矿的物件儿!”

我摸到床头柜子底下,那里藏着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娘给我做的月白旗袍,叠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