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我的儿啊!”赵老蔫扑到炕沿,老泪纵横,粗糙的大手颤抖着想去摸儿子的脸,又怕碰疼了他。
“爹……爹……”赵栓柱似乎认出了他,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疼……喘……喘不上……”
“儿啊!爹给你找药!爹这就给你找药!”赵老蔫猛地一抹眼泪,眼神里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他转身冲出屋子,在墙角柴堆里一阵乱翻,找出那把磨得锃亮、刃口闪着寒光的柴斧!斧柄被他粗糙的手掌攥得死紧!
“爹!你干啥去?”小翠追出来,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斧头。
“砍树!救你哥!”赵老蔫头也不回,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铁锈。他佝偻的背脊挺直了几分,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村口那株老槐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日头正毒,老槐树下空无一人。巨大的树冠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却驱不散那股闷热。赵老蔫走到树下,仰起头,看着那虬结如龙、布满深深沟壑的粗壮树干。树皮是深褐色的,皲裂开一道道口子,像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一股淡淡的、带着点苦涩的草木气息钻进鼻孔。
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里最后一丝犹豫被绝望和疯狂取代。他走到树干的阳面——那是正对着日头升起的方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柴斧!
“老槐树……对不住了!我儿……我儿要死了!”他嘶吼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祈求原谅,“借你树心一用!救我儿一命!来世……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
话音未落!
他用尽全身力气!腰身一拧!手臂抡圆!
呼——!
柴斧带着风声,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劈向那粗壮的树干!
咔嚓——!!!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巨响!
斧刃深深嵌入了老槐树坚韧的木质里!入木足有三寸深!
赵老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斧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软!他咬着牙,猛地拔出斧头!
就在斧头离开树干的瞬间!
一股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被挤压出的血液,猛地从斧口处喷涌而出!
噗嗤——!!!
那液体不是树汁!颜色暗红近黑!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肉的腥甜气味!瞬间溅了赵老蔫满头满脸!温热!粘腻!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
赵老蔫被这突如其来的“血”喷懵了!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那粘稠腥臭的暗红!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斧口处还在汩汩往外冒的“血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树……真成精了?!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老槐树深处炸开!那声音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人的脑子里、在骨髓深处响起!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一种撕裂灵魂般的怨毒!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炸雷!震得整个黑石村的地面都晃了几晃!
紧接着!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天光瞬间暗淡下来!浓墨般的乌云如同奔腾的野马,从四面八方疯狂汇聚!眨眼间便遮蔽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