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的皮肉因失血本就苍白,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尖锐的刺痛传来,却无法驱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我没说话,只是闭着眼,任由屈辱和愤怒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凝结。

“公公,婆婆,”我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有着我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我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身体虚弱得很。医生交代,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我睁开眼,目光平静地对上沈万林锐利的视线,那平静下面是燃烧的冰原,“孩子的事情,以及……未来的‘义务’,等我身体好了,我们、还有修白,再坐下来好好‘商议’吧。”我把商议两个字,咬得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周佩兰蹙起精心描绘的细眉,显然不满我的态度:“商议?还有什么好商议的?老爷子说得没错,生孩子是你天经地义的责任!我们沈家花了那么多精力物力,给你请最好的医生,用最贵的药,不是为了让你……” 她那挑剔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我的小腹位置,“为了让你在这里矫情!”

“佩兰!”沈万林低喝一声,止住了妻子后面更刻薄的话语。他沉沉地看着我,目光里的审视更深了。“好好养病。”他最终只撂下这四个字,仿佛施舍,然后示意周佩兰一起离开,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残留的鸡汤味,显得格外怪异。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迅速渗入鬓角和枕头。无声的眼泪很快流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处一点点凝聚起来的幽暗火焰。沈家,沈修白,你们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反复利用、任人宰割的生育工具?

不!

绝不!

两天后,沈修白终于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穿着一身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依旧,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眉宇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担忧”。

“蔓蔓,你怎么样?”他快步走到床边,声音低沉温柔,带着熟悉的磁性。他想伸手握住我放在被子外、挂着点滴的手。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抽回的冲动。那只手的温度曾经让我心安,此刻却只觉得像被毒蛇触碰,恶心至极。我的指尖僵硬地蜷缩着。

“死不了。”我的声音平淡无波,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语气充满自责,“公司那个并购案进入最后关键期,几个关键节点离不开人,爸也要求我必须亲自坐镇……我让助理一直在这边守着,随时告诉我你的情况。”他顿了顿,看向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心疼,又似乎带着某种评估,“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别想太多,我们还年轻,养好身体最重要。以后……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我猛地转过头,视线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向他眼底深处那看似温柔实则是冰冷算计的伪装!“沈修白,你说得轻巧!你知道取卵有多痛吗?你知道引产刮宫就像生生从身体里挖走一块肉吗?!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说‘还会有’?你在乎过我的命吗?!你在乎过……那个……孩子吗?!”我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