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瞬间空旷得像一座被潮汐遗忘的贝壳。
我拉开抽屉,取出一枚回形针——三个月前藏在《小王子》里的那枚。
金属掰直,尖端探进锁孔,轻轻一挑,「嗒」。
踝上的蛇脱落,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是我第七十七次打开它。
我走到玄关,指纹锁亮起蓝光,提示「请验证」。
我当然验证不了。
但我没打算出去。
我只是坐在门槛上,把脚踝伸出大门,让阳光晒一晒那圈红痕。
风从花园吹进来,带来玫瑰与泥土的味道。我闭上眼,想象自己是一只风筝,线却绕在沈砚腕上。
十分钟后,我重新回到卧室,把锁扣原样扣好——只是没扣死。
沈砚回家,一切如常。
他脱掉西装外套,俯身替我开锁,动作温柔得像拆炸弹。
「今天乖不乖?」
我眨眼:「你猜。」
他目光落在我的脚踝——红痕比昨日淡了些。
沈砚的眸色瞬间沉下去,像暴雨前的海面。
我知道他发现了。
这个游戏叫「逃跑演练」,是我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负责逃,他负责抓;我负责假装,他负责当真。
我们乐此不疲。
夜里,沈砚抱着我睡——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床。
他的手臂箍在我腰上,像一道滚烫的枷。
我背对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
「春潮,」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下次别只伸脚出去,想跑就跑远点,我才能名正言顺把你抓回来。」
我翻身,吻住他颤抖的眼皮。
「沈砚,你错了。」
「嗯?」
「我从未想过逃走。」
我只是在等。
等你亲手拆掉这座笼子,或者——
等我亲手把你关进来。
03
两年前,暮春。
海风黏得像融化的太妃糖,把小镇的黄昏拉得漫长。
我拎着医疗箱,深一脚浅一脚踩过防波堤,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废弃灯塔的围栏外。
那围栏锈迹斑斑,浪头一高就能卷走一片碎铁。
人影背对我,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我喊:「喂——那边危险!」
人影没回头。
我小跑过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怕惊到他。
「先生,围栏断了,你先下来行吗?」
他偏头。
那是一张过分漂亮的脸,眉骨凌厉,唇薄色淡,睫毛却比女孩子的还长,沾着细碎水珠,像哭过。
「别过来。」他说。
声音沙哑,却意外平静。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我不过去。我就站这儿,陪你吹吹风。」
海风腥咸,吹乱我额发。
三分钟,或者更久,他忽然开口:「你信吗?人可以在海里溶解。」
我怔了怔:「理论上不行,但情感上可以。」
他笑了,眼尾弯出细小的纹路,像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
「情感溶解后,会留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