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我答得飞快,「结晶的盐,像伤疤。」
他沉默。
浪潮拍岸,溅湿他的裤脚。
我趁机走近半步,把医疗箱放在脚边:「我叫许春潮,镇卫生院的志愿者。你叫什么?」
「沈砚。」
「沈先生,你手在流血。」我指了指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进海里,像一串朱砂。
「我自己弄的。」他低头看伤口,像在欣赏一幅画,「我想试试疼不疼。」
「结果呢?」
「没感觉。」
我「哦」了一声,蹲下来打开医疗箱,取出碘伏和纱布:「介意我帮你包扎吗?」
沈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当他默认,握住他的手腕。
那一瞬,他整个人轻微颤栗,像被电流击中。
我放轻力道:「怕痒?」
「怕温度。」
我抬眼,发现他正盯着我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眼神像荒原上的孤狼。
碘伏棉球擦过伤口,他终于皱眉。
「疼了?」
「嗯。」
「疼就对了。」我低头吹了吹,「证明你还活着。」
包扎完,我把纱布尾端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沈砚盯着那蝴蝶结,忽然说:「能再打一个吗?」
「什么?」
「在我手腕上,再打一个。」
我愣住。
他补充:「用那根链子。」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医疗箱里有一条用来固定骨折的细链,不锈钢材质,在夕阳下泛冷光。
我失笑:「那是医疗器械,不是装饰品。」
「可我想被绑起来。」
他语气太认真,认真到让我心口发紧。
我合上医疗箱,起身:「沈砚,如果你想被绑,也得先活下来。」
我朝他伸出手:「下来,我请你喝热巧克力。」
他看着我,目光像穿透我去看某个遥远的影子。
半晌,他握住我的手。
掌心冰凉。
我用力一拉,他跳下围栏,落地时膝盖撞到我小腿,我们差点一起摔进沙里。
我扶住他:「小心。」
他垂眸,声音低不可闻:「谢谢。」
那天,我们坐在堤岸的台阶上,分享一杯便利店买来的热巧克力。
他双手捧杯,像捧着最后一丝体温。
夕阳沉入海平线,最后一缕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碎金。
我忽然说:「沈砚,你以后别来这儿了。」
「嗯?」
「如果你想被看见,」我指了指自己,「可以来找我。」
他侧头看我,眼底有什么东西轻轻晃动,像黑暗里亮起一盏极小的灯。
「许春潮,」他一字一顿,「记住你今天的话。」
我笑:「放心,我记性很好。」
可我没想到,他记的比我还好。
好到要用一座笼子,把我每一句话都圈起来。
04
我在小镇呆了一个月,每天傍晚都去灯塔。
沈砚总在。
有时他带书,坐在台阶上读;有时什么也不带,就望着海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