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入场红毯。
他的。
【第二章】 焚烬与惊雷
那场雨下得毫无征兆,却又像是憋屈久了之后的彻底爆发。窗外天色乌沉得像一块浸透了墨水的厚绒布,厚重乌云低低压下来,几乎要碾碎这座城市高低错落的楼顶。起初还只是细密如针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悄无声息。不过片刻,风便裹挟着倾盆之势凶狠砸落,硕大的雨点急如密鼓地撞击着我书房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噼啪作响,声音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慌。
啪嗒。
书桌一角,小小的蓝色火舌在打火机跃起的瞬间贪婪地卷住了那份轻飘飘的纸张一角。
是那份被林觉精心保存的、“证明”我身体状况不允许受孕的“假诊断书”。我看着他偷偷将它藏进保险柜深处,和那些他认为值钱的金条、外币放在一起。那份伪造的“判决书”边缘被火光温柔触碰,脆弱地蜷曲、变黑,腾起一缕纤细而诡异的青烟,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烧灼蛋白质的气息。灰烬边缘猩红,脆弱卷曲,如同我此刻不堪一击的内里,在看不见的地方无声腐烂。
纸张在火焰怀抱里飞速塌陷、焦黑、化为灰烬,像一段被烧掉的虚假人生。火焰跃动着冰冷的光映在我毫无波澜的瞳孔深处。窗外天裂开一道惨白的缝隙,紧随其后是一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的霹雳,轰然炸响,将窗棂连同屋内的所有阴影都照得亮如白昼,瞬间又复堕入更深的黑暗。
电话像索命符咒一样尖叫起来,尖锐地刺破雨声和雷鸣。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婆婆”——何美兰。屏幕上,那三个字像三条吐信的毒蛇,盘踞在亮起的白光中。一种近乎窒息的、冰冷的预感死死攫住了我的心脏。
指尖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听筒里首先炸开的,不是人声。
而是一种濒死野兽拖长的、令人牙酸的摩擦音——刹车皮疯狂咬死轮胎的嘶鸣。尖锐到刺破耳膜。
紧跟着是血肉之躯与冰冷的岩石、泥土挤压、碰撞的闷响。破碎,粘腻,沉闷得令人作呕。隔着听筒和风雨,那股子浓烈腥气仿佛已经冲进了我的鼻腔。最后是某种金属剧烈扭曲、撕裂的可怕噪音,戛然而止。死寂。
然后,是何美兰扭曲变调的哭嚎,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碎片:“……儿啊!!我的觉儿……崖!!悬崖!!!晚晚……晚晚!他、车子……掉下去了!!!为了给你买那贱女人喜欢的……宵夜……”
哭声瞬间被剧烈的电流杂音吞噬,电话嘟的一声,断了。
盲音空洞地响起,像心脏骤停后的回响。
窗外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夜幕,照亮我骤然放大的瞳孔里那片混沌的虚无。我手里捏着的那张诊断书仅存的残角,终于彻底化为灰烬,轻飘飘地从我指缝间掉落,被地板缝隙里透出的微弱穿堂风卷得消散无踪。
“啪嗒”。
这一次,是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冰冷的木质桌面上。那滴泪是冷的。和我的手一样冷。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