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人死如灯灭,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宅院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
好几次看到京中有名的医士被秦先生请进院子,又愁容满面地离开。
这天,我又去西市找那位胡公子买胡椒。
他依旧热情,见我来了,便拿出新到的货。
“胡大哥,”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向您打听个事儿。”
“但说无妨。”
“您走南闯北,见识广,可知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毒,能让人时好时坏,瞧着像好了,过几日又倒下,反反复复,连太医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敢说得太细,只含糊地描述着。
胡公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
“你说的这种,倒像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一种毒,名叫往生缠。
中此毒者,初时与常人无异,但会周期性发作,一次比一次凶险,直至耗尽精气而亡。”
“往生缠……”我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那……可有解法?”
“解法自然是有的,有一种名为龙涎草的奇药,此草只生长在西域极湿极热的悬崖峭壁之上。”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小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可是家中有人……”
“没,没有!”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我就是听人闲聊,好奇问问。多谢胡大哥解惑!”
我心事重重地回了宅院。
从那天起,我时常去见谢渊。
他通常在书房等我,有时看书,有时闭目养神。
屋里总是点着安神香,混杂着淡淡的药味。
我不再像最初那般局促,会把一天听来的事情,不论大小,都说给他听。
他总是静静地听着,从不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会问上一两句,看似不经意,却总能问到点子上。
这晚,我照例说完市井的见闻,却没有告退。
“还有事?”他抬眼看我。
烛光下,他的脸色比前几日又差了些,嘴唇没什么血色。
我咬了咬牙,把从胡公子那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说得很慢很轻。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往生缠……倒是个好名字。”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我觉得比放声大哭还要悲伤。
“世子,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我试图安慰他。
他看了我一眼,那深潭似的眸子里,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我躬身退下,走到门口时,又听见他补了一句。
“你的烧饼,味道不错。”
04
那块从龙庆寺求来的石头,似乎真的有点用处。
自那日之后,谢渊虽依旧病容不减,但精神头却肉眼可见地好了些。
我的早食摊子,也跟着沾了光似的,一日比一日红火。
胡椒烧饼的名头渐渐在街坊间传开,每日天不亮,我的摊子前就排起了长队。
铜钱落入钱箱的清脆声响,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响。
生意好了,地方就显得小了。
我推着板车,看着那些因为等不及而散去的客人,心里盘算着,或许该租个铺面,开家正经的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