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甩头,转身回卧房。途经冷暗的客厅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落地窗的磨砂玻璃外,赫然闪过一道修长瘦削的黑影!像极了…外婆从前常穿的那件素色旗袍剪影!
“周姨?!是你吗?”景铄失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荡回响。无人应答。
是看花眼了吧?他自嘲地揉揉眼睛,鼓足勇气望向窗外——风摇树影,一片迷蒙。然而,就在他稍稍松懈的刹那,一个清晰无比的、佝偻着背、身着老式旗袍的模糊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花园中央那尊雷老太往日最爱坐的玉石棋枰旁!在惨淡的月光下,无声无息!
“有…有人!在花园里!”景铄惊得跌倒在地,嘶声指向窗外。
“怎么了!”周瑞卿再次闻声狂奔而至。
“影子!花园里有人影!像…像外婆!”景铄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周瑞卿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花园空寂,只有树影婆娑。她转回头,面无人色,嘴唇微微哆嗦着:“二少爷…您…您是不是身子不适?夜里魇着了?”
“…也许吧,”景铄撑着冰凉的地板站起,冷汗浸透了睡衣后襟,脑中一片混乱,“总觉得昏沉…可能…真是我眼花了。”
晨光初透,林泽钤终于回来了。面色枯槁,眼窝深陷,疲惫不堪。周瑞卿端着一碗参汤紧跟着进了他的卧房。出来时,她眼神飘忽,神情紧张,匆匆扫了景铄一眼便躲进了厨房。
午餐时,景铄看着兄长食不甘味,神情萎顿,忧心道:“大哥,公司的事再忙,身子骨也得顾惜。不如请司徒医生来看看?”
“司徒?”林泽钤夹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异样,随即被疲惫的笑容掩盖,“不必了。就是没睡好。”
两人默默吃饭,周瑞卿安静地布菜。林泽钤忽然抬眼,目光冷峻地落在周瑞卿身上:“周姨,近来事忙,家中需你多多照应。景铄这边,你更要上心。”
周瑞卿垂着眼帘,恭谨地点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午饭后林泽钤回房小憩。景铄心情郁烦,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西翼尽头的外婆卧室门前。他犹豫片刻,推门而入。房间整洁如常,窗明几净。景铄踱到外婆的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本蓝布封皮的老式账簿。
他随手翻开,里面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发黄纸页上的字迹凌乱潦草,密密麻麻写着的只有同一句话——
“头七至,当归矣。”
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透着一股怨愤和决绝,正是外婆雷氏的手笔!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景铄脊椎升起,弥漫周身。他攥紧账簿,冲到林泽钤房前,猛地推开房门:“大哥!你看这个!”
林泽钤正对镜整装,接过账簿,翻看之下骤然色变!他猛地合上册子,声音都变了调:“你从哪里找到的?!”
“外婆房间里!”
“不可能!”林泽钤斩钉截铁地否认,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惧,“那房间每件东西我都亲自整理过,没有这东西!”
“可这就是外婆的笔迹啊!”景铄的声音有些发颤,“难道…外婆她…”
“不许胡说!”林泽钤厉声打断,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景铄被喝得一怔,将后半句揣进了肚子里。一股阴冷的恐惧感无声地缠绕上两兄弟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