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脚底直冲头顶。是幻觉吗?还是…景铄咬紧牙关,鼓足勇气跟了进去。弄堂狭长深邃,两旁是斑驳的高墙,霉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他亦步亦趋,脚步声在空旷的巷道里回响,心跳声震耳欲聋。拐了几个弯,前方豁然开朗,是个简陋的四岔路口,那身影又不见了!他刚冲出路口,发现远处街口竟矗立着一道熟悉的大拱门——雷氏私家墓园!
一丝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外婆的棺椁,就在那里面!他惊惶地转身欲走,目光却被墓园入口处闪过的两个人影牢牢钉住了!
是大哥林泽钤!他步履匆匆,神色凝重,身旁跟着一个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穿着对襟短褂的陌生男人!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墓园深处。
景铄如坠冰窟。大哥明明说这几天不在天津!他出差了?那这个带着陌生男人进入外婆墓园的人是谁?一股被欺骗和更深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他。他不敢再跟进去,在墓园外呆立良久,直到天色渐晚,才失魂落魄地返回望海别墅。
晚餐时,偌大的餐厅只有景铄一人。周瑞卿布好菜,安静地侍立一旁。
“大少爷还没回来?”景铄状似无意地问。
周瑞卿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回二少爷,大少爷方才来电,说他在南京洽谈一笔海务生意,需多耽搁几日才回。”
“南京?”景铄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下午墓园里那个疾步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周瑞卿:“他什么时候走的?今早?”
“是的,早班飞机,算算时辰,该到了。”周瑞卿回答得滴水不漏。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望海别墅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景铄躺在床上,窗外梧桐枝叶在风中张牙舞爪,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如同无数扭曲挣扎的手臂。那个深蓝旗袍的身影、空摇的椅子、诡异的落子声、墓园中林泽钤和他身边那个陌生男人…无数画面在脑中交织盘旋。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景铄猛地坐起,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谁?”他低喝,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门外死寂一片。
难道是周姨?还是…他摒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心跳,什么也没有。就在他疑心是幻觉时,一阵极其细微、类似嘁嘁喳喳的低语声,如同蛇信嘶鸣,又像是压抑的呜咽,忽远忽近,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声音…来自客厅方向!
景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赤着脚,像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卧室,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脚心直钻骨髓。他贴在回廊冰冷的墙壁上,一步步挪向灯火未启的客厅。低语声渐渐清晰,是周瑞卿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虔诚和刻骨的恐惧!
“……老太太息怒…怨有头,债有主…不是老婆子的错啊…求您别来找…求您放过小的…钱…我拿了一点点…是大少爷…是他逼我的啊…他拿捏着老婆子的命门啊…”
景铄心头剧震!他蹑足至客厅门边,藏身于厚重的帷幕后向外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遍体生寒!
客厅空荡荡的大理石地面中央,管家周瑞卿竟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面前的地上插着三根细细的黄香,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跳动,如同鬼火。她正双手合十,朝着落地窗外那片无垠的黑暗不住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凄凉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