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林薇在卧室里发泄般的摔打东西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带着不甘和愤怒的啜泣。
我背对着那片狼藉，目光穿透城市的灯火，投向未知的黑暗深处。指尖的泥土气息，植物叶片的冰凉触感，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支撑。
林薇，你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你说我土气？抠门？没出息？
很好。
你扔掉的，你唾弃的，你用来狠狠践踏我的……
我都会捡起来。
我会把它们，擦亮，磨砺，变成最锋利的刀，最耀眼的勋章。
你等着看。
第二章 泥土勋章
签完离婚协议最后一页，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的轻响，像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财产分割简单得近乎粗暴——除了这栋老城区带着个小院子的旧房子和院子里那些她嗤之以鼻的“破花烂草”，其他，她要的，我都没争。林薇签得飞快，名字龙飞凤舞，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解脱。她甚至没看我一眼，抓起属于她的那份协议和新欢——那个叫王海涛的男人——的手，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骤然安静。老房子特有的、带着岁月尘埃的味道弥漫开来。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几块黯淡的光斑。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只有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旷感，仿佛心被掏走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手机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林薇新换的、和王海涛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头像。点开，是一张九宫格朋友圈截图。
背景是本市最高档的西餐厅“云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照片中央，林薇妆容精致，穿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闪烁着细碎亮片的吊带红裙，笑靥如花。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炫耀般地展示着无名指上一枚硕大的钻戒，钻石的光芒在精心打光下几乎要刺穿屏幕。旁边，王海涛西装革履，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举着红酒杯，对着镜头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餐桌上，是摆盘精致的牛排、龙虾，还有一瓶醒着的、标签昂贵的红酒。
配文：【告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谢谢你，王先生，让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活品质。这才是人生该有的样子！[爱心][爱心]】
下面迅速堆砌起一堆点赞和评论：
“哇！薇薇姐太美了！姐夫好帅好有范儿！”
“这钻戒闪瞎我！羡慕哭了！”
“云端啊！王总大手笔！薇薇姐苦尽甘来！”
“离开那个死气沉沉的园丁就对了！看看现在多滋润！”
“恭喜薇薇姐脱离苦海！要狠狠幸福哦！”
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头像，那些带着谄媚和幸灾乐祸的留言，像一根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眼球上。胃里一阵翻搅，喉咙口涌上铁锈般的腥甜。手指因为用力攥紧而指节发白，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真正的生活品质？人生该有的样子？
她挽着新欢，在云端俯瞰。而我，被钉在“死气沉沉的园丁”、“苦海”的标签下，成了她通往“幸福”的垫脚石和反面教材。
胸腔里那团冰冷的空旷，瞬间被另一种更激烈、更灼热的东西点燃了。不是悲伤，是屈辱，是愤怒，是淬了火的决心！那火焰烧干了眼底最后一丝水汽，只剩下冰冷的、锐利的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