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本陌生的、墨蓝封皮的线装册子,不知何时静静压在一沓文书之下。墨渍未干,显然是不久前才放下的。

封面上无字。

徐砚的心跳漏了一拍。砚城中枢重地,守卫如铁桶,谁能悄无声息潜入他的书房?

他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翻开册子第一页。只有一行墨迹淋漓的小字,却是他前世今生见过最诡异、最悚然的字句:

> “纸鸢阵眼图。九鸢归心之日,陛下可还识得归途之雀?”

墨痕如刀锋,直刺眼底!

他猛地抬头!目光凌厉扫过窗外——檐下一角,一只新结的蛛网在夜风中微颤。网中央,一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灰雀被蛛丝牢牢黏住,正徒劳地扑腾着微弱的翅膀。它的叫声淹没在砚城初春的晚风里,细碎又绝望。

烛火跳动,将徐砚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墨蓝册子上。他缓缓抬手,用力按住自己左臂内侧一个隐秘的位置——那是前世癌症病痛蔓延的区域。今生从襁褓时起,那里便赫然有一粒芝麻大小的墨色印记。

指尖抚过那块硬痂般的“痣”。就在方才鼓声震响的刹那,那粒沉寂二十年的墨点骤然散发出一丝针扎似的锐痛,如同前世化疗药物渗入血管时的灼烧感。

书案下,他捻起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灰羽——分明是檐下那只挣扎小雀身上掉落的绒毛。粘在指尖,像一枚从黑暗时空深处飘来的叹息。

砚城的风还在吹动。万千纸鸢的细线依旧隐没在无垠夜空,牵引着巨大的沉默王国。那本无名的墨蓝册子伏在案头,如同静候被揭开的命运封印。

徐砚吹熄了烛火。黑暗如浓墨倾泻,覆满书房。只有臂上那粒墨点,在彻底的漆黑中突兀地灼烫着,一下,又一下,像颗微小的心脏兀自跳动,更像一粒倒计时的血痣。

黑暗吞噬书房的那一刻,臂上墨痣的灼痛猛然加剧。徐砚闷哼一声撑住桌案,冷汗瞬间浸透中衣。那痛感如此熟悉——是癌细胞啃噬骨骼的幻痛,更是命运无声的狞笑。

窗外挣扎的灰雀不知何时挣脱了蛛网,只留一缕断丝在风中飘荡。

***

一、砚台下的暗涌

“九鸢归心……”徐砚指尖划过墨蓝册子冰凉的封面。册页内的布局图竟精准标注着砚城防御命脉:运河闸口的水鸢节点、风车中枢的木鸢总舵、甚至深入山腹的储粮密窖。图纸精细如鬼斧神工,却在一处关键风眼被朱砂笔狠狠划破——恰是今日鼓声引发骚乱的南城平民窟入口!

“查!三日内所有经手此处修缮的工匠!”徐砚将册子拍在韩伯面前,老管家瞳孔骤缩——那划痕的笔势,竟酷似聋哑匠人阿木惯用的木炭记号!

风鸢密报三更入府:

1. 被鼓声所伤的难民里,查出五人臂内侧烙印着诡异蝶纹(与三皇子幼年封地“云梦泽”巫蛊图腾吻合);

2. 西北黑鸢发来血书:雁门关守将突然倒戈,悬挂降旗的竟是…一只灰雀尸体!(徐砚后颈寒毛倒竖!)

3. 韩伯端药时指尖发颤,药盅底沾着细若尘埃的蓝粉——来自南疆蛊毒“碧蚕引”,发作时如万蚁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