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本侯的别院最为便宜。”他笑得坦荡,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那里离京郊各处要道都近,守卫嘛……”他顿了顿,折扇“唰”地展开,掩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意有所指,“也比某些地方森严些——总不能再让沈御史遭遇昨夜那般的……意外,不是么?”
我袖中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明知他是故意提起,用昨夜之事拿捏我,却无法反驳。陆府别院确实是最佳选择,无论是安全性还是便利性。只是一想到未来三个月要与这只心思莫测的狐狸同处一个屋檐下,甚至朝夕相对……胸口便莫名地窒闷起来,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督办司的牌匾挂上别院正厅那日,秋阳高悬,光线刺眼。陆知珩指挥着下人搬来两排巨大的紫檀书架,将原本空旷的厅堂填满。我的书案很快被堆积如山的卷宗淹没,只余一方砚台和笔架。而他的书案,却只摆着一个素雅的青瓷笔洗,和那把仿佛长在他手里的描金折扇,闲适得如同在自家书房赏玩。
“赤焰军饷案背后牵扯出的‘天机秘术’,”他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随意翻着一本志怪杂记,头也不抬地问,“沈御史可摸到些门道了?”
我将几份重点标注的卷宗推到他面前,声音沉肃:“军饷失窃的账目缺口,与十年前神秘消失的‘玄武卫’私库亏空数额惊人吻合。而玄武卫的最后一任统领,正是前朝余孽的核心旧部。”
他翻书的动作微顿,抬眸望来,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瞬间沉淀下深不见底的幽暗:“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刻意复刻前朝的军费挪用手段?”
“不止于此。”我指尖点着卷宗中临摹下来的几处奇异星象标记,“这些标记分布并非偶然,其方位轨迹,与失传已久的‘紫微斗数’逆改气运的阵法图残篇高度吻合。前朝秘闻中记载,此术大成,可借星辰之力……移宫换斗。”
陆知珩倏然坐直了身体,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眼底闪过一丝锐芒:“难怪……三皇子赵承煜近来频频出入钦天监,以请教星象之名。”
心头猛地一沉。三皇子赵承煜,素以手段狠戾、野心勃勃闻名朝野。若他真在觊觎这等能动摇国本的邪术……
“沈御史可知晓城西‘鬼市’?”他话锋忽地一转,折扇指向窗外某个方向,“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旧书摊,摊主是个半瞎的老头。传闻他手里,藏着半本《天衍残卷》……或许,就与这‘紫微斗数’的阵法有关。”
“鬼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这等线索,焉知不是对方故意抛出的诱饵?”我皱眉,直觉其中风险。
他却低低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眼神亮得惊人:“正因为可能是陷阱,才更有意思,不是吗?沈御史……可敢随本侯走这一遭?”
夜探鬼市的过程远比预想中凶险。那瞎眼老头果然是三皇子布下的棋子,看似寻常的书摊下暗藏夺命机括。就在我全神贯注盯着书架上一处可疑的凹痕时,腰间猛地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将我狠狠拽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嗤嗤嗤——”数支闪着幽蓝寒光的毒弩箭,深深钉入我方才站立之处的木柱,箭尾兀自震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