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下心头的异样,定了定神。活儿还得干。按照流程,特别是这种长时间浸泡的遗体,关节肌肉会因为低温而极度僵硬,需要专业的按摩手法来软化,才能恢复自然的姿态,方便后续的化妆和入殓。
我伸出手,隔着薄薄的手套,掌心覆盖在她冰冷光滑的额头上。入手是刺骨的寒,那股寒意仿佛带着针,能透过手套扎进骨头缝里。我闭了闭眼,凝神静气,调动起林家祖传的“归元手”心法。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意,从丹田升起,循着经脉缓缓流向指尖。
“归元手”,据爷爷说,传自前朝宫里的御医,核心在于“引气归元,调和阴阳”。手法繁复精妙,有九种不同的指法,对应不同的经络脏腑。此刻,我用的是最基础的“疏风式”,指腹带着那股微暖的力道,沿着她僵硬的肩颈线条,不轻不重地揉按下去。指下的肌肤冰冷而富有弹性,触感细腻得不像人类。
指腹下的肌肉,起初如冻结的河面,坚硬、抗拒。我沉下心,指尖蕴着那股微暖的“气”,沿着她僵直的肩颈线条,不疾不徐地揉按推运。林家“归元手”的“疏风式”讲究一个“透”字,力道要像春风化雪,缓缓渗入,疏通那些被寒气锁闭的细小筋络。
指腹下的肌肉,起初如冻土般顽固。随着我指法的深入,那股盘踞的冰冷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指尖传递回来的触感,从纯粹的僵硬,开始带上一点极其细微的……韧性?像是在揉按一块极品的寒玉,冷硬的外壳下,渐渐透出某种奇异的温润。
我的动作很慢,也很稳。沿着僵硬的肩颈线条,指腹带着那股温吞的暖流,一点点揉开那些被寒气锁闭的筋结。手肘、手腕、指关节……冰冷的肢体在我的指尖下,仿佛沉睡的冻土,正被一丝极其微弱的春意悄然渗透。
时间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流逝,只有我指腹与冰冷肌肤摩擦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终于,按完了四肢,只剩下最难处理的躯干核心部分。我挪了挪位置,站到操作台侧面,双手掌心悬空,虚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方。这里需要用“归元手”里更深一层的“化滞式”,掌心劳宫穴微微发热,引动丹田那缕微弱的气,准备缓缓下按,化解腹腔内可能积存的寒气。
就在我凝神静气,掌心虚按在她小腹上方寸许,准备运起“归元手”中更深沉的“化滞式”时——
我的左脚脚踝猛地一凉!
不是错觉!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惊人力量的触感,如同深水潭底蛰伏的水蛇,毫无征兆地缠了上来!那力量极大,瞬间收紧!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头皮瞬间炸开,浑身汗毛倒竖!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正从操作台边缘垂落下来,五根纤细却如同铁钳般的手指,死死地、冰冷地扣住了我的脚踝!那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泛着贝壳般的微光,此刻却像冰雕的利爪,深深陷入我的皮肉!
冰冷!僵硬!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物般的巨大力量!
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血液冻结,一股寒气从尾椎骨沿着脊椎直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尖叫。我下意识地猛力一挣,想要甩开那只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