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 我的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有些变调,带着自己都能察觉的紧张,“您是……来接我的?”
老头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转过身,径自朝着石碑旁一条几乎被野草和雨水淹没的狭窄小径走去,脚步拖沓,在泥泞中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跟着。” 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我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我那辆陷在泥泞里、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破车,又看了看那块在雨水中闪着幽光的“擅入者婚”石碑。陈教授期待的眼神和“填补空白”的诱惑在脑海里闪过,最终压倒了心底那点不断膨胀的寒意。我一咬牙,锁好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老头走得很快,或者说,他那种拖沓的步伐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却有着一种诡异的效率。油纸伞在他头顶摇晃,像个飘忽不定的鬼火。小径两侧是更加浓密的、在风雨中狂舞的树影,扭曲的枝桠如同无数伸向我们的鬼爪。除了风雨声、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再没有任何声音。连虫鸣鸟叫都绝迹了。这片山林,死寂得可怕。
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就在我几乎要耗尽体力时,前方的树影豁然分开。一片低矮、破败的屋舍轮廓在雨幕中显现出来。封门村。
村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小,还要破败。几十间石头和黑瓦垒砌的老屋,毫无生气地挤在一起。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失去了眼珠的空洞眼眶。没有灯光,没有人声,甚至连一条狗的影子都没有。雨水冲刷着石板路,在低洼处积起浑浊的水坑。整个村子,散发着一种被时光和湿气彻底浸泡过的腐朽气息,死气沉沉。
老头在一间看起来稍微不那么破败的石屋前停下。屋门紧闭着。
“你住这。” 他指了指紧闭的门,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吃的,明早有人送。” 说完,他竟不再看我一眼,撑着那把破伞,转身就走,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和另一条狭窄的巷道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等等!老人家!” 我急忙喊了一声,想问问村长老在哪,或者关于“阴嫁娘”的事。
没有回应。只有风雨声。
我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雨中,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仿佛从未打算为活人开启的门,以及周围死寂得令人窒息的村落。一股巨大的、被遗弃的孤独感和更加浓烈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上来。这哪里是迎接?分明是……囚禁的开始。我走到门前,试探着推了一下。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门竟然没锁。一股浓郁的、混杂着陈年灰尘、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草药和香灰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屋里漆黑一片。我摸索着墙壁,找到一盏挂在梁上的老式煤油灯。用打火机点燃,豆大的火苗摇曳起来,勉强驱散了一小圈黑暗。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瘸腿的桌子,一把椅子。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的杂物。墙壁被经年的油烟熏得黝黑,糊墙的旧报纸早已发黄发脆,字迹模糊不清。雨水从屋顶的某个缝隙漏下来,滴落在屋子中央的一个破瓦盆里,发出单调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