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许意的心脏：
“许意。”他微微眯起眼，目光锐利如刀，“这孩子，是本王给你的恩典。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他顿了顿，欣赏着许意眼中骤然加深的绝望，然后，慢条斯理地抛出了那致命的筹码：
“你若敢动它分毫，或者再寻死觅活……”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森然的杀意，“本王立刻下令，剐了陆商。”
剐了陆商！
最后四个字，如同地狱的判词，轰然炸响在许意耳边。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护着小腹的手颓然滑落，无力地垂在身侧。
许意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她彻底瘫软下去，身体蜷缩起来，脸埋进冰冷的锦被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哭泣的声音。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溢出。
恩典？
呵……
这是最恶毒的枷锁。
用陆商的命，将她牢牢锁在这炼狱里，锁在这由仇人骨血构成的噩梦之中。
她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被彻底剥夺了。
楚淮南看着她无声崩溃的模样，沉默地站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深海。他转身，大步离开了临水阁，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临水阁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窗外连绵的雨声，和锦被里那压抑到令人心碎的呜咽。
3 孽种诅咒
腹中的孽种一天天长大，如同一个日益沉重的诅咒，紧紧缠绕着许意，她依旧沉默，比从前更加沉默。
临水阁里的华服美器依旧，侍女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但她整个人却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花，迅速地枯萎下去。
脸颊日渐消瘦，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那里面沉淀的恨意，非但没有因时间消磨，反而愈发浓稠，浓稠得几乎要化为实质，凝结成冰。
楚淮南似乎默许了这种变化，甚至对她这种近乎行尸走肉的状态显得“满意”。他依旧会来，次数却少了些。有时是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坐在她床边，久久凝视着她沉睡的侧脸，眼神复杂难辨；有时是白天，在她倚窗发呆时，他会突然从身后靠近，一只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每当这时，许意的身体都会瞬间僵硬如铁，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出来，却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那灭顶的恶心和屈辱。
他会感受到掌下那细微的胎动，脸上会露出一丝近乎奇异的、带着满足的平静。而许意，只觉得那触碰如同毒蛇爬过，冰冷滑腻，每一次都让她如坠冰窟。
她不再试图激怒他，也不再做任何徒劳的反抗。
她的顺从，是冰冷的，是死寂的，是包裹在无尽恨意下的伪装。
她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喝下安胎药，安静地承受着腹中那个不断汲取她生命力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