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贵!”我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石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他妈有种现在就来拿!老子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弄死我,看看你那印子钱还能不能见光!”
我猛地抄起墙角那把豁了口的破柴刀,刀柄冰凉粗糙的触感硌着手心。我死死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赤红地瞪着他们。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劲儿冲上头顶。死?我怕吗?爹走了,家没了,债台高筑,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与其像条狗一样被他们逼死,不如拼了!
那两个打手见我抄家伙,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作势就要上前。王金贵倒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这个平时被逼得只知道躲的怂包,今天居然敢亮刀子拼命。他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取代。
“行!李青山,你他妈有种!”他咬着牙,指了指我,“给老子等着!别以为躲在这破祖屋里就没事!三天!就给你三天!到时候见不到钱,老子把你连人带这破屋子,一起埋了!我们走!”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吐在门框边的泥水里,带着两个打手骂骂咧咧地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消失在雨幕里。
门板被风猛地带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我脱力般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手里的破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刚才那股不要命的劲儿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像这无边的雨水一样,将我整个人彻底淹没。
八万七……三天……上哪去弄?卖血?卖肾?这穷乡僻壤,连个收的地方都没有。
祖屋……王金贵的话像根刺扎进我心里。对,这破败的院子,是爷爷留给爹,爹又留给我的。除了这个四面漏风、摇摇欲坠的壳子,爷爷还留下过什么?
记忆深处,一个极其模糊的片段被绝望强行撬开。小时候,好像听爹在醉酒后含糊地提过一嘴,说爷爷咽气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说灶膛底下……埋了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给李家子孙留的最后一点念想,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
当时只当是爹喝多了说胡话,后来爹走得急,也没留下只言片语,这事就被我彻底抛在了脑后。现在……这他妈不就是万不得已了吗?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踉跄着冲进黑黢黢的灶房。灶台早已废弃多年,只剩一个黑乎乎的土坑。我扑到冰冷的灶膛前,也顾不上脏,双手疯狂地扒拉着里面厚厚的冷灰和碎土块。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指关节被坚硬的土块硌得生疼,但我全然不顾。扒开一层厚厚的灰烬,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裹满泥灰的物件!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上动作更快了,几下就把那东西从灰土里挖了出来。是个扁平的、巴掌大小的东西,外面包着一层厚厚油腻的、早已朽烂不堪的破布。我颤抖着手,一层层剥开那腐朽的布片。
一块玉佩露了出来。
借着灶房门口透进来的、被雨水浸染得昏沉的天光,我看清了它的样子。灰扑扑的,毫无光泽,边缘甚至有些地方发黑,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上面雕着两条缠绕在一起的龙,雕工倒是挺复杂,但线条被厚厚的污垢覆盖,模糊不清,透着一股子陈腐破败的气息。握在手里,冰凉粗糙,像一块河边捡来的普通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