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针头刺入我后腰时，顾淮就在隔壁病房，耐心地给他的白月光温婉削一个苹果。
我能听见他温柔的笑声，隔着一堵墙，像一把淬了毒的钝刀，在我裸露的脊椎上反复切割。
“沈小姐，忍着点，骨髓穿刺是有点疼。”
李志明医生的声音毫无温度，就像他手中那根正在我骨头里搅动的钢针。汗水浸透了我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身上，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我怕吵到隔壁的温婉。
温婉有严重的心脏病和肾衰竭，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完美适配的“活体捐献库”。
今天，我将为她献出我的一颗肾，以及能够救她命的骨髓。
这是我爱顾淮的第十年，也是我为他犯贱的最后一天。
骨髓抽完，我像一条脱水的鱼，虚弱地瘫在手术台上。李志明看了一眼仪器，冷漠地对助手说：“准备肾脏摘除手术，动作快点，顾总等着。”
麻药的冰凉液体顺着输液管注入我的静脉，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顾淮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隔壁病房的果香，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对我的怜悯，只有不耐烦的催促。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说的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话。
“沈清秋，婉婉术后需要静养，手术的时候，你安分点，别大喊大叫。”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原来，他进来，只是为了这个。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过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曾经有过我的整个世界。我轻声问：“顾淮，如果……如果我死了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的任务就是救活婉婉，别想那些没用的。”
说完，他直起身，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我的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我听见隔壁传来温婉娇弱的撒娇声：“阿淮，我怕……”
顾淮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宠溺：“别怕，我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真好。
用我的一条命，换他一句“永远”。
这笔买卖，真划算啊。
2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后巷的垃圾桶旁。
八月的雨，冰冷刺骨，混合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味，疯狂地往我鼻腔里钻。我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病号服已经被血水和雨水浸透，腹部那道刚刚缝合的伤口，像一条狰狞的蜈蚣，叫嚣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被扔了出来。
像一件用完即弃的、沾满了血污的医疗垃圾。
我挣扎着爬起来，每动一下，伤口就涌出新的血。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像个孤魂野鬼，挪回了医院大厅。
前台的护士看到我，眼中满是鄙夷和厌恶，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你还回来干什么？钱货两清了，赶紧滚！”
我扶着前台的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我……我要见顾淮。”
“顾总？”护士嗤笑一声，“顾总正陪着温小姐在VIP病房呢，哪有空见你这种人。我警告你，别去打扰他们，不然我叫保安了！”
我笑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我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