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摘下口罩,亲了亲他们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

就在这时,一道灼热的、几乎要将我洞穿的视线,从不远处射来。

陆沉就站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死死地盯着苏念的脸。

他的身体在发抖,瞳孔剧烈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苏念,我的儿子,他那张小小的脸,简直是陆沉童年照片的复刻版。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薄唇,甚至连那股子天生不爱笑的清冷劲儿,都如出一辙。

这是我留给他,最残忍的证据。

我戴上口罩,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陆先生,这里是孩子的地方,请你离开。”

陆沉没有动,他的目光贪婪地黏在苏念脸上,一寸也挪不开。

“他……他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这与你无关。”

“他几岁了?”

“陆先生!”我加重了语气,眼中透出警告,“再不走,我报警了。”

他像是没听到,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地向我们走来。他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有震惊,有狂喜,有痛苦,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

“苏言……”他看着我,喉结滚动,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个被他埋葬了三年的名字,“是你,对不对?”

4

陆沉彻底疯了。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苏言还活着”这根虚无的稻草,开始不顾一切地调查。

他的人脉和权力,远超我的想象。即便我把过去的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他还是从蛛丝马迹里,嗅到了真相的气息。

他查到,我现在的助理,曾经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妹。

他查到,我发表的第一篇国际论文所用的匿名邮箱,后缀与苏言曾经用过的一个私人邮箱,仅有一个字母之差。

他甚至查到,在托儿所,儿子苏念有一个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具,那玩具的脚底,被孩子用彩笔歪歪扭扭地刻了两个字母——“S.Y.”。

苏言。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冰冷的墓碑。

那天深夜,A市下起了瓢泼大雨。

陆沉独自一人,开着车,冲到了那个他亲手为我选定的,风景优美的墓园。

三年来,他第一次,不是来献花,而是来……亵渎。

他像个疯子,徒手刨着我坟前的泥土,冰冷的雨水和泥浆混在一起,将他昂贵的西装弄得一片狼藉。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直到双手血肉模糊,指甲翻飞,终于摸到了冰冷的棺木。

他找来了工具,撬开了棺材。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块压着棺底的,刻着“再见,陆沉”的镇墓石。

那一刻,陆沉所有的防线,轰然倒塌。

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嘶吼,回荡在寂静的墓园里,比鬼魅更骇人。

她真的没死。

她骗了他。

她用自己的“死亡”,给了他最彻底的报复。

第二天,陆沉双眼通红地再次出现在医院。他没有去找我,而是直接去了我住的公寓楼下。

他想干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提前让助理把女儿苏安接走,只留了儿子苏念在家里。

因为我知道,有些话,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才最伤人。

我看着监控里,陆沉在楼下徘徊不定,像一头找不到巢穴的孤狼。最终,他还是按响了我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