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问佛寺借来了梯子,亲手将他手里拿的那块木牌挂在了最高处。

我疑惑地仰头看了一会,心里啧了一声。

看这少男佩戴玉带,坠玉佩,想来也是勋贵家的公子。

难怪这么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求姻缘。

我心里腹诽,借用他的梯子将刚刚打落的木牌依次挂上去。

上面无不是女子祈求婚姻顺遂,得遇良人之言。

我心里默默道了句歉。

我下来的时候,那少男竟然还没走,他直勾勾盯着我。

「我刚挂上去的那块,是我长姐出嫁前,祈福挂的木牌。」

我一呆,看他的神情怕人纠缠不休,又小心翼翼说了句对不起。

他又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这样看着我,也不说话。

「那我先走了?」

我看他没表态,赶紧拉着丫鬟速速离开,嬷嬷差点没跟上我们步履。

「哎!你是哪家的小姐?」

难不成是要找我家去?

我简直头皮发麻,觑了一眼旁边喘着粗气的嬷嬷,只当自己没听见他这句话,充耳不闻跑走了。

等回去路上坐马车里,母亲果然问起这事。

我撒娇答了,她也没多说什么话,只是问我要来木牌。

上面的墨迹是风化后的陈旧。

「陈鸾、裴自清比翼连枝,不负鸳盟。」

母亲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庆幸,温柔地抚摸了我的发顶。

「大姐儿进了宫,这东西留着确实是个祸害,等归家去,我就把烧了,难为你心思细腻,还替你大姐惦记着。」

我依偎在她怀里,想起白天撞见的那个勋贵公子,他或许看见了这木牌上的字样。

但应该没事?

毕竟女儿家的名讳,传不到外面去。

06

我归家,着实担忧了两日。

怕那阴沉不定的勋贵公子,当真找到我家来。

只是他那没动静,二姐那反而传出风波,她婆母说她不好生养,逼着她喝苦药汁、符咒水。

逼着二姐主动为丈夫纳了一房美妾,听说还是她婆母族侄女。

消息传回陈家,二婶揉着心肝痛哭,恨不得即刻把女儿接回。

父亲当即说道,「我家姑娘再不许往上嫁。可怜我陈家势弱,二姐儿竟然被磋磨至此。」

只是,二姐确实是接不回来。

她也只能这么苦熬着。

我和三姐每每提及,便要落泪。

她恨恨数落二姐性子软弱。

可这世道艰难,娘家势弱,女子再有主意,也要伏低做小,何况二姐这个面团似的性子。

我如此说,二姐再说不出话反驳,捂着脸呜咽哭出来。

我从前极爱看书抚琴,如今觉得没意思极了,无论做何事,一想到未来嫁人,心底便冒出一股寒意。

按宫里报喜的日子算,大姐早该生产,却杳无音讯,迟迟没有动静。

我们便知道,定然是大姐这胎出了岔子。

可陈家位卑势弱,对于宫内之事鞭长莫及,除了唉声叹气,姐妹默默垂泪根本没有法子帮她。

更可气的是,那个辜负大姐的清远伯二公子很快低娶了位贤妻,纳了美妾。

虽然名声难听了些,但他日子潇洒。

直到我十四那年,先皇驾崩,太子登基,宫里来了人报喜。

大姐竟然被册为了九嫔之一,受封僖嫔。

二婶搂着三姐喜极而泣,家里无不为大姐高兴,只是还处于国丧,不免要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