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佛寺借来了梯子,亲手将他手里拿的那块木牌挂在了最高处。
我疑惑地仰头看了一会,心里啧了一声。
看这少男佩戴玉带,坠玉佩,想来也是勋贵家的公子。
难怪这么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求姻缘。
我心里腹诽,借用他的梯子将刚刚打落的木牌依次挂上去。
上面无不是女子祈求婚姻顺遂,得遇良人之言。
我心里默默道了句歉。
我下来的时候,那少男竟然还没走,他直勾勾盯着我。
「我刚挂上去的那块,是我长姐出嫁前,祈福挂的木牌。」
我一呆,看他的神情怕人纠缠不休,又小心翼翼说了句对不起。
他又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这样看着我,也不说话。
「那我先走了?」
我看他没表态,赶紧拉着丫鬟速速离开,嬷嬷差点没跟上我们步履。
「哎!你是哪家的小姐?」
难不成是要找我家去?
我简直头皮发麻,觑了一眼旁边喘着粗气的嬷嬷,只当自己没听见他这句话,充耳不闻跑走了。
等回去路上坐马车里,母亲果然问起这事。
我撒娇答了,她也没多说什么话,只是问我要来木牌。
上面的墨迹是风化后的陈旧。
「陈鸾、裴自清比翼连枝,不负鸳盟。」
母亲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庆幸,温柔地抚摸了我的发顶。
「大姐儿进了宫,这东西留着确实是个祸害,等归家去,我就把烧了,难为你心思细腻,还替你大姐惦记着。」
我依偎在她怀里,想起白天撞见的那个勋贵公子,他或许看见了这木牌上的字样。
但应该没事?
毕竟女儿家的名讳,传不到外面去。
06
我归家,着实担忧了两日。
怕那阴沉不定的勋贵公子,当真找到我家来。
只是他那没动静,二姐那反而传出风波,她婆母说她不好生养,逼着她喝苦药汁、符咒水。
逼着二姐主动为丈夫纳了一房美妾,听说还是她婆母族侄女。
消息传回陈家,二婶揉着心肝痛哭,恨不得即刻把女儿接回。
父亲当即说道,「我家姑娘再不许往上嫁。可怜我陈家势弱,二姐儿竟然被磋磨至此。」
只是,二姐确实是接不回来。
她也只能这么苦熬着。
我和三姐每每提及,便要落泪。
她恨恨数落二姐性子软弱。
可这世道艰难,娘家势弱,女子再有主意,也要伏低做小,何况二姐这个面团似的性子。
我如此说,二姐再说不出话反驳,捂着脸呜咽哭出来。
我从前极爱看书抚琴,如今觉得没意思极了,无论做何事,一想到未来嫁人,心底便冒出一股寒意。
按宫里报喜的日子算,大姐早该生产,却杳无音讯,迟迟没有动静。
我们便知道,定然是大姐这胎出了岔子。
可陈家位卑势弱,对于宫内之事鞭长莫及,除了唉声叹气,姐妹默默垂泪根本没有法子帮她。
更可气的是,那个辜负大姐的清远伯二公子很快低娶了位贤妻,纳了美妾。
虽然名声难听了些,但他日子潇洒。
直到我十四那年,先皇驾崩,太子登基,宫里来了人报喜。
大姐竟然被册为了九嫔之一,受封僖嫔。
二婶搂着三姐喜极而泣,家里无不为大姐高兴,只是还处于国丧,不免要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