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去摘钩。鱼钩挂在鱼嘴上,没太深,钩尖只扎进了一点点。
他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鱼嘴,那鱼突然猛地摆了下尾,不是要逃,力道轻得很,倒像是在提醒他什么——尾鳍扫过他的手背,凉飕飕的,像片薄冰擦过皮肤。
老周的手被带得抖了下,抬眼时,正撞见鱼的黑眼珠——那眼珠往他身后的芭茅丛里瞟了瞟,快得像道闪,就一瞬,又转回来盯着他,眼里的慌促更重了,像是在说:“看那儿。”
老周心里“咯噔”一突,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猛地回头,身后是密匝匝的芭茅丛,秆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叶尖蹭着叶尖,没见人影,也没什么动静,只有几只蚂蚱蹦跳着钻进草里,留下点细碎的声响。
正纳闷呢,“噌”一声,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从芭茅丛里窜了出来,耷拉着尾巴,肋骨根根分明,瞥了他一眼,夹着尾巴往远处跑了,跑过土埂时还打了个趔趄。
老周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鱼“啪嗒”掉回了脚边的水桶里。
水桶是他带来装鱼的,半旧的塑料桶,沿上磕了个豁口,盛了半桶河水,是来的时候从河湾里舀的,水里还飘着片芭茅叶。
鱼掉进去,没乱撞,也没往桶底钻,就贴着桶壁慢慢游,尾巴轻轻摆着,青灰色的身子在水里透着点影,像片薄云。
眼睛却始终对着他,他低头摸烟,那眼珠就跟着往下挪,眼仁在水里晃了晃;他抬头瞅芭茅丛,那眼珠也跟着往上抬,黑亮黑亮的,像个小玩意儿,牢牢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
老周捏着烟的手停在半空,没点。烟丝的辣味窜进鼻子,他却没心思抽。
他瞅着桶里的鱼,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这鱼,怕不是普通的鱼。是福是祸?他不敢想,只觉得日头好像没那么毒了,风一吹,竟有点凉。
第2章:救命鱼与反常事
往家走的时候,日头往西斜了点,没那么毒了,天边扯了点淡云,风里掺了点凉气,吹得人舒服。
老周拎着水桶,脚步比来时慢,总忍不住低头瞅桶里的鱼,走两步就瞅一眼。那鱼也不躲,就那么隔着水瞅他,一人一鱼,倒有点古怪的默契——他走快了,鱼就在桶里晃一下,像怕被晃晕;他走慢了,鱼就贴着桶壁游,尾巴扫得桶壁“沙沙”响。
过村口那座石板桥时,怪事就来了。
那桥有些年头了,石头是早年从河里捞的,青灰色的,被人踩了几十年,桥面磨得光溜,边缘掉了不少碴,露出底下的碎石子。
靠东头那块桥板,前阵子被雨水泡得松了,裂了道缝,有指节宽,村里人路过都绕着走,生怕踩塌了崴脚。
老周也记着这茬,本想从西边绕过去,可走着走着,脚就不由自主要往那块板上踩——许是日头晒得晕了,脑子犯迷糊,又许是走惯了这条路,脚比脑子快。
脚刚要沾着桥板,桶里的鱼“啪”地一下,用尾鳍狠狠拍了下桶底。
响声突兀得很,在安静的村口“啪”一声,脆生生的,像谁在耳边拍了下巴掌。老周下意识顿住脚,鞋尖离桥板就差半寸,他低头往桶里看——那鱼正抬着头,黑眼珠盯着他的脚,又往那块裂了缝的桥板瞟了瞟,眼仁动了动,像是在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