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哗啦”一声响。
脚下那块裂了缝的桥板,竟直愣愣塌了块!巴掌大的一块石头掉下去,“噗通”砸进桥下的泥水里,溅起一团黑泥,泥点子溅到他裤脚上,凉飕飕的。
要是他刚才踩实了,那道缝正卡脚踝,腿准得被豁个口子,弄不好还得崴着,少说也得养半个月。
老周后脖颈子一凉,攥着桶的手开始抖,手心全是汗。
他偷瞟桶里的鱼,鱼正歪着头瞅他,尾巴在水里轻轻划了下,那眼神,竟像是在说“早说了吧”,带着点小得意似的。
这之后没两天,鱼又帮了老周一回。他搁在院里的老花镜找不着了,翻遍了桌柜、褥子底,连灶台上的锅都挪了,愣是没见着。
急得他直搓手——要去镇上图书馆借报纸,离了眼镜啥也看不清,报纸上的字跟蚂蚁似的,糊成一团。
正犯愁呢,他蹲在搪瓷盆边叹气——他把鱼从水桶换到了搪瓷盆里,盆沿高,怕鱼蹦出去。盆里的鱼突然游得欢了,尾巴摆得快,溅起的水花落在盆沿上,“嗒嗒”响。
它没乱游,就围着盆边转,转两圈,就用胸鳍往墙角的柴火堆指一下,指完又转,转完又指,跟打暗号似的。
老周半信半疑走过去扒开柴火。柴火是前儿抱来的,还带着点湿,他扒了两下,就瞅见老花镜压在最底下,镜腿还好好的,没折。
想起来了,是前儿傍晚抱柴火时,眼镜滑在鼻梁上,他随手往下一扒,没成想掉柴堆里了,当时天黑,竟没发现。
“你这小东西,倒成了我的福星。”老周把眼镜架在鼻梁上,对着盆里的鱼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鱼浮在水面上,黑眼珠亮晶晶的,像是也跟着笑了,尾鳍轻轻拍着水,溅起的小水花落在盆沿上,像撒了把碎银,闪了闪就没了。
打这天起,老周对这鱼越发上心。每天天不亮就去野河湾舀新水换,怕井水太凉,激着鱼,总在太阳底下晒半个时辰才倒进盆里,用手试了试温度,不凉不热才肯罢休。
偶尔还掐点嫩水草,洗得干干净净,在石头上晾掉水珠,才小心翼翼扔进盆里,看鱼慢悠悠啄食,心里竟生出点养孩子的软意——就像年轻时哄孙子,看孩子小口吃东西,心里头熨帖。
鱼也乖,大多时候就贴在盆壁上瞅他。他坐在桌边看报纸,鱼就歪着头看报纸上的字,黑眼珠跟着他的手指动。
他往灶上添柴,鱼就跟着盆沿转,黑眼珠总追着他的影子,温温顺顺的,半点不闹。
第3章:夜诡与放生
可这份温顺没持续多久,诡异的事就跟着来了。
先是夜里。先前老周起夜,拿个马灯照进院,总见盆里的鱼安安静静浮着,黑眼珠在月光下泛着点柔光,像浸在水里的珠子。
可近来不知怎的,每到后半夜,盆里就会“咕嘟”冒泡,不是鱼吐的小泡,是从盆底往上涌的大泡,“咕嘟、咕嘟”,响得像有人在盆底喘气,还带着点腥气。
有回他被泡声吵得睡不着,借着月光往盆里瞅,竟见那鱼竖着身子在水里游,头朝下,尾朝上,青灰色的鳞在暗处泛着青幽幽的光,跟抹了层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