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男人,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块我再熟悉不过的深蓝色表盘、银色精钢表带的腕表——那是江临三十岁生日时,我送他的礼物。照片只拍到了男人的肩膀以下部分,没有露脸,但那块表,那件衬衫,那手臂的线条和肤色……每一个细节都在疯狂尖叫着一个我无法接受的名字:江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尖锐的蜂鸣。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又猛地倒灌回来,冲得我眼前发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背叛的毒液顺着血管急速蔓延,烧灼着每一寸理智。

“她是谁?”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我的喉咙。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和绝望,视线死死钉在正俯身查看我术后恢复情况的陈屿脸上。

“陈医生!她是谁?!”我又尖声重复了一遍,举着手机的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屏幕上的照片像一张狞笑的脸。

就在我的质问脱口而出的瞬间——

第二章白色谎言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意识深处引爆。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的一切瞬间被撕碎、扭曲、重组。不再是书房,不再是陈屿担忧的脸。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耳边是心电监护仪尖锐而单调的“嘀——嘀——”声。

我看到了。

雪白的病床。江临躺在那上面,脸色是可怕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他的眼睛吃力地睁开一条缝,瞳孔涣散,却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极致的痛苦,深不见底的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他那只没有插着输液管的手,冰冷得像一块铁,猛地抬起,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指节都泛出青白。

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喉管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重量,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

“别…相信…任何人…” 他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强调,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包…括…我!”

画面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陷入黑暗。那股攥住我手腕的冰冷触感和那声撕心裂肺的警告,却如同实质的烙印,深深烫进了我的骨髓里。

“呃啊——!”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一颤,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蜷缩在地毯上,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苏晚!苏晚你怎么了?!”陈屿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焦急,他立刻蹲下身,试图扶住我。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臂。

“别碰我!”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几乎是尖叫出声,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像躲避一条致命的毒蛇。江临最后那声嘶吼——“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如同魔咒般在脑海里疯狂回荡。眼前陈屿那张写满关切的脸,此刻在我眼中扭曲变形,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