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枝蔓缠绕,王树莹带着女兵们在密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脚下的腐叶发出窸窣声响,头顶的枝叶交错成网,将阳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金军的战马在林间难以驰骋,骑兵们只能下马追赶,沉重的甲胄撞在树干上发出闷响,却依旧步步紧逼。
“快!再快点!” 王树莹回头望了一眼,见最末尾的女兵已被金兵追上,那姑娘刚举起强弩,就被金兵的长刀劈中肩头,惨叫着倒在血泊里。她的心猛地一揪。
战马的嘶鸣在身后炸开,金兵显然放弃了骑马,改用两条腿在林间穿插。金军的速度明显比女兵们快上几分,呼喝声越来越近。王树莹咬着牙拽断缠住脚踝的藤蔓,突然扬声大喊:“都散开跑!”
女兵们立刻四散奔逃,像被惊飞的鸟雀钻进密林。金兵见状也迅速分兵追击,长刀劈断挡路的灌木,林间顿时响起一片兵刃交击与惨叫。王树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女兵被三名金兵围在中间,枪尖刚挑翻一人,就被另一人的弯刀划破了喉咙。
“呵,南昭竟让女子上战场?” 戏谑的笑声从侧后方传来。耶律宗达提着滴血的长刀快步追来,甲片上的血污在树荫里泛着黑红。
王树莹充耳不闻,反手将红缨枪猛地掷出。枪杆在阳光下划出半道炽烈的弧光,精准地扎进一名金兵的胸口,白甲瞬间被血浸透。她顺势从金兵身上拔出长枪,枪尖斜指地面,猛地向耶律宗达冲去。
耶律宗达也是快步冲到王树莹身前,借着冲势一刀劈下,刀锋带着破风的锐响。王树莹手腕急翻,枪杆横起,硬生生架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当” 的一声脆响,她只觉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没等耶律宗达回刀,王树莹眼神陡然锐利如鹰,枪尖一抖化作横扫的弧线,直取对方腰侧。耶律宗达慌忙后仰避开,甲片被枪尖扫过,刮出一串火星。谁知王树莹这一击只是虚招,枪尖陡然下沉,向胸口劈来。
“有点意思。” 耶律宗达不退反进,猛地侧身,长刀带着旋转的力道劈向王树莹面门。
“不好!不能被近身!” 王树莹心头一紧,她急忙后跃。
耶律宗达哪里肯给她喘息之机,脚步紧逼,长刀如狂风骤雨般落下,刀刀都冲着要害而去。他久经沙场,招式狠辣老练,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王树莹只能连连后退。
退至一棵杨树下,王树莹突然止步,猛地转身,一记迅猛的回马枪直刺耶律宗达胸口。耶律宗达猝不及防,仓促间抬臂格挡,“当” 的一声巨响,枪尖狠狠扎在他的肩甲上。
虽有护甲缓冲,枪尖也只刺入少许,但那股巨力还是让耶律宗达踉跄着后退一步,肩头传来阵阵麻痛。他捂着肩膀向王树莹骂道:“女人家的花架子,你们南昭国男人都死绝了吗?竟让一群娘们来送死?”
王树莹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渍,脸上突然绽开一抹冷笑:“你们金狗眼里,只有带把的才算汉子?今日便让你瞧瞧,老娘这杆枪,比你们军中任何男人都硬!” 说罢,她挺枪再次冲向耶律宗达,枪影翻飞,招招凌厉。
耶律宗达被这话激怒,怒吼一声,弯刀带着更猛的力道再次劈落。王树莹来不及躲闪,只能横枪硬挡。“当” 的一声巨响,她只觉双臂像要断裂一般,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跌倒在地,尘土沾满了她的红绸坎肩。
“嘴硬的婊子!” 耶律宗达趁势追击,长刀直刺王树莹心口。
王树莹一个灵活的鲤鱼打挺,随后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的同时,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枪尖,猛地刺向耶律宗达。耶律宗达反应极快,慌忙举刀格挡,枪尖与刀刃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这一枪力道太猛,左肩刚才受到刺伤的部位顿时渗出鲜血,染红了甲胄。
王树莹落地后,目光锐利地锁定了耶律宗达左肩的伤口,心中暗道:就是这里!她不再四处出击,枪尖始终对着耶律宗达的左肩,一枪快过一枪地刺去。
耶律宗达眉头紧锁,咬着牙抵挡,可左肩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一次格挡都牵扯着伤口,让他动作逐渐迟缓,越来越难以招架。愤怒之下,他索性不再格挡,眼睁睁看着王树莹的枪尖刺向自己的左肩。
“噗嗤” 一声,枪尖再次刺入左肩,这次直接入骨三分,鲜血喷涌而出。但耶律宗达也借着这一瞬的空隙,猛地一脚踹出,结结实实踢在王树莹胸口。
王树莹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出,染红了身前的泥土。耶律宗达快步追上,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她的小腹上,王树莹几个翻滚,已无力抵挡,单手撑地,恶狠狠的看着耶律宗达。
耶律宗达提起刀缓步走来,铁靴碾过枯枝发出脆响,嘴角勾着残忍的笑:“不是嘴硬吗?不是厉害吗?起来打啊。” 他故意放慢脚步,刀刃在阳光下晃出刺眼的光,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走到王树莹身前,耶律宗达缓缓提起弯刀,刀身在空气中划出半道弧线,血珠顺着刀刃滚落,滴在王树莹沾满尘土的脸颊旁。王树莹盯着那把刀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锐响撕裂林雾,一只螺旋箭带着破空之势袭来,精准地钉入耶律宗达的脑门。他猛地睁大眼睛,瞳孔里映出箭羽震颤的影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长刀 “哐当” 落地。
远处的林间突然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一大队人马冲了上来,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快去!救下这女子!” 一面绣着金龙的纛旗在树影间展开,龙鳞在斑驳的光线下闪着威严的光泽。
王树莹费力地睁开眼,那面龙纛在视野里渐渐清晰。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