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銮铃声在宫道上渐行渐远，林墨踏着碎金般的阳光走进偏殿，刚卸下沉重的朝服，便径直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重重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
朝堂上的争执声仿佛还在梁柱间回荡。他闭着眼揉着眉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一个个都是伶牙俐齿，各执一词。” 林墨低声自语，“可吵来吵去，关键还是在那几箱银子上。”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鳞次栉比的屋檐。北伐要军饷，学堂要经费，军器研发要投入，雅州的兵乱更是燃眉之急，桩桩件件都像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等着国库来填。可府库里的存银，早就被连年战火啃得只剩骨头了。
林墨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动，脑海里飞速盘算着能生钱的法子。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现代化学课上的知识猛地跳了出来 —— 粉碎、过滤、溶解、结晶，这不就能提炼出雪白的细盐吗？
南昭国本就施行盐铁官营，只是官盐制作粗糙，不仅带着苦涩，产量也提不上去，私下里的私盐贩子反倒趁机猖獗。若是能改良工艺，提炼出纯净细盐，既能打击私盐，又能提升官盐收益，那点军费和办学钱岂不是迎刃而解？
“李德全！李德全！” 林墨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快过来！”
正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见传唤，忙不迭地迈着小碎步进来，躬身问：“皇上，奴才在。”
“你去弄些粗盐来，越多越好！” 林墨一边说一边在殿内踱着步子，又补充道，“对了，再让人找些陶罐、纱布、干净的麻布、石臼和草木灰，一并拿来！”
李德全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
林墨站在殿中，望着门外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这或许就是解开当前困局的关键一步。
不多时，李德全便领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返回，其中一个捧着个粗陶盆，里面盛满了灰黑色的粗盐，颗粒大小不均，还混杂着不少沙砾；另一个则抱着陶罐、纱布、麻布、石臼和一布袋草木灰，规规矩矩地候在一旁。
“皇上，您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李德全躬身禀报。
林墨走上前，从陶盆里捻起一小撮粗盐，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苦涩的腥味直冲鼻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撮盐放进嘴里，瞬间，又苦又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还带着砂砾摩擦牙齿的糙感。
“呸呸呸！” 林墨连忙吐了出来，满脸嫌弃，“这东西怎么能吃？简直难以下咽！”
李德全在一旁赔笑道：“皇上金尊玉贵，自然吃不惯这个。民间百姓吃的盐，向来都是这般模样。”
林墨看向李德全，你阴阳我？
李德全吓得脸色一白，膝盖一软就想跪下，却被林墨抬手止住。“瞧你那怂样，” 林墨忍不住笑出了声，“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他拍了拍李德全的肩膀，语气轻松下来：“朕当然知道百姓吃的盐就是这样，先试试改良提炼之法，你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林墨先将粗盐倒进石臼，拿起石杵反复碾磨，灰黑色的粗盐被碾成细粉，里面的沙砾愈发明显。“第一步得把盐碾细，才能让盐分充分溶解。” 他说着，将碾好的盐粉倒进陶罐，吩咐小太监：“烧一锅开水来。”
沸水倒进陶罐，林墨用木棍不停搅拌，盐粉渐渐化开，水面浮起一层灰褐色的泡沫。他取过纱布蒙在另一个陶罐上，将盐水过滤一遍，滤掉沙砾和杂质，得到一盆浑浊的淡黄色液体。
“现在把这水熬一熬。” 林墨将过滤后的盐水倒进铜锅，架在炭火上加热。随着水分蒸发，锅底慢慢凝结出一层白色晶体，比粗盐细腻不少，却依旧带着淡淡的黄色。
等水分收得差不多，林墨把火浇灭冷却，用麻布刮下这些晶体：“你尝尝这个。”
李德全捏起一点放进嘴里，咂咂嘴道：“比粗盐细了些，可还是有点苦。”
“这就是没除尽氯化镁的缘故。” 林墨指着铜锅里的晶体。李德全满脸茫然地问：“这氯化镁是个什么？”
林墨顿时卡了壳，总不能跟他讲化学元素吧？他干咳两声，含糊道：“就是…… 就是让盐发苦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
李德全虽仍有疑惑，却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躬身应道：“奴才明白。”
“普通提炼只能去掉泥沙，这苦味根源还在，得用草木灰来处理。” 林墨赶紧转移话题，重新取来干净陶罐，将刚才提炼出的细盐倒进去，加开水搅拌溶解，又抓了一把草木灰撒进去：“草木灰里的东西能和那氯化镁反应，生成沉淀，苦味就没了。”
随着搅拌，水面渐渐浮起一层白色絮状物，沉淀在罐底。林墨再次用纱布过滤，这次滤出的盐水清澈透明，再无黄色。“现在熬出来的盐，就不会有苦味了。”
他将透明盐水倒进铜锅，小火慢熬。这次析出的晶体雪白纯净，像堆积的细雪。林墨刮起一点放进嘴里，纯净的咸味在舌尖散开，再无半分苦涩。
“成了！” 林墨笑着把盐递给李德全，“这才是能让百姓吃的好盐。”
李德全尝过之后，眼睛瞪得溜圆，连连惊叹：“皇上这法子真是神了！这盐比官盐还纯，一点杂味都没有！”
林墨将雪白的细盐装进瓷罐，眼中闪烁着亮光，突然提高声音道：“李德全，去把盐铁司的主事和工部、户部的管事叫来，就说朕要改良官盐制法，设个精盐监，专门提炼这种细盐！”
李德全一愣：“精盐监？”
“对，就叫精盐监，归盐铁司直管。” 林墨解释道，“把这法子推行开，让官盐既纯净又好吃，那些私盐自然没了市场。这精盐产量提上去，价钱公道些百姓也买得起，国库的盐税收入肯定能翻几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他们赶紧拟定个章程，选个离盐场近的地方建坊，尽快把这精盐监办起来，越快越好！”
李德全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传旨！” 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