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仅仅一个字,那勒紧魂魄的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丝。
“汝之凤命未绝,血孽缠身,怨气化煞,竟引动‘孽镜台’本源共鸣……古今罕见。”阎君的身影在浓重的灰雾与殿宇的阴影中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珠玉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天地有隙,阴阳失衡。阳律松弛,冤魂塞途。此乃大患。”
他的话语,仿佛并非仅仅针对我一个渺小的亡魂,而是在阐述某种更宏大、更危险的失衡。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投向了灰雾之后、那遥远的人间。
“沈知微。”声音陡然变得凝实,带着不容置疑的敕令意味,“汝既身负此异数,不甘沉沦,渴求颠覆……好。”
随着这声“好”字落下,阎君宽大的玄色帝袍袖口,缓缓抬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风云变色的异象。只有一点微弱、纯粹、仿佛由最深邃的黑暗凝结而成的幽光,从他抬起的指尖悄然飞出。那幽光只有米粒大小,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悸动、仿佛能照彻诸天万界一切虚妄与罪孽的恐怖气息!它如同拥有生命般,无声无息地向我飞来,速度看似缓慢,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我魂体的眉心!
“轰——!”
仿佛沉寂的宇宙在意识深处炸开!无数破碎的光影、扭曲的画面、凄厉的哀嚎、冰冷的规则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入!剧烈的痛苦几乎要将我的魂魄撕裂、撑爆!
痛苦持续着,又仿佛只过了一瞬。当那些狂暴的洪流终于平息,一种奇异的冰冷感在魂体核心处沉淀下来。
一面镜子。
一面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形态的镜子,静静地悬浮在我意识的最深处。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规则和幽暗的光影构成,镜框是无数扭曲哀嚎的亡魂虚影环绕,镜面则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混沌。一种亘古、威严、洞彻一切、审判一切的意志,如同呼吸般从这面镜子的“存在”中散发出来,与我破碎的魂魄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孽镜台!地府至宝,照见众生一切罪恶本源的神器!它的一部分本源……竟融入了我的魂魄?
“赐汝孽镜台一缕本源真意。”阎君冰冷的声音如同烙印,刻入我的灵魂,“敕封汝为‘阴阳提刑’,执掌孽镜,行走两界。”
他的话语带着无上的威权,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科玉律,在这幽冥之地回响:
“汝之职责:代阴司巡狩阳世,以孽镜为凭,寻冤魂,索罪证,断阴案。阳律不究之罪,阴律索之!阳间难断之冤,阴司审之!”
“汝可借孽镜之力,通阴阳,辨忠奸,察人心鬼蜮,显诸般罪业。凡罪孽深重、阳寿未尽却业力缠身者,孽镜照处,罪纹自显,阴司可酌情勾魂索命,提前审判!”
“然,阴司铁律,汝需谨记!”声音陡然变得森严无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孽镜之力,非汝私有!滥用者,魂飞魄散!审判之权,非汝妄断!僭越者,永镇无间!汝之行止,需合阴司法度,汝之所判,需符孽镜昭彰!”
“此乃‘阴阳提刑令’。”一点冰冷的、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虚影,伴随着阎君的话语,烙印在我魂魄之中,与那孽镜的本源真意隐隐呼应。“持此令,汝魂可暂离地府,归汝阳世之躯。然,汝之生机,系于孽镜本源与汝之功德。功德不足,孽镜反噬,生机断绝。功德圆满……或可再续前缘,重掌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