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入口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面，那是一股温润却霸道的暖流，顺着他的喉咙滑入胃里，然后轰然炸开，涌向他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体内那堵塞了整整三年的经脉，像是被一只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大手，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这……这……”
陆远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猛地抬头看向拂尘，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狂喜，最后，那狂喜又化作了深深的敬畏。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连找零都忘了，起身对着拂尘深深一揖，声音都在颤抖：“多谢……多谢前辈！”
说完，他转身就跑，仿佛怕晚了一步，体内那好不容易松动的灵气就会消散一般，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陈伯在隔壁看得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凑过来低声问：“姑娘，你那面……是金子做的？”
拂尘看着陆远消失的方向，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将那几块碎银子收进了钱袋。
她没有回答陈伯，而是重新拿起一团面，继续不疾不徐地揉捏起来。
阳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亘古不变的谜。
第二章：雪地里的复仇之火
那场雪，是卯时下的。
起初是细碎的雪沫子，被北风卷着，敲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等天光大亮时，整个望川镇已经被裹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素白里。
拂尘推开门，一股夹着冰碴子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都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
雪下得真大。
屋檐上，街面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照常生火，熬汤，清冽的泉水在锅里咕噜着，氤氲的热气为这方寸小摊带来了一丝暖意。
就在她准备和面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那个雪堆，似乎动了一下。
拂尘的动作顿住了。
那不是雪堆，是个人。
一个蜷缩在雪地里，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人。
她走了过去，风雪立刻卷起了她的裙角。
那人趴在地上，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伤和紫黑色的冻疮。
一头青丝被血污和冰雪凝成了硬邦邦的绺子，狼狈得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拂尘蹲下身，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气息微弱，却还吊着一口气。
就在这时，那“雪人”的眼皮忽然颤动了一下，猛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濒死的恐惧，没有求生的渴望，只有一片烧得通红，几乎要将这冰天雪地都焚尽的怨毒。
像一匹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即便下一刻就要死去，也要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咆哮，将仇人的影子死死钉在自己的瞳孔里。
她死死地盯着拂尘，喉咙里发出嗬嗬，破风箱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拂尘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既无怜悯，也无惊奇。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双燃烧的眼睛，然后伸出手，将这个满身血污的女人从雪地里抱了起来，走回了她那个温暖的小摊。
女人很轻，抱在怀里像一捧没有重量的枯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