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刺耳的轰鸣与剧痛的初遇
贺州七月,空气黏稠得化不开,午后的街道被骄阳炙烤得微微发烫。林晚意骑着小电驴,正赶往市图书馆归还一本逾期了三天的《欧洲建筑史》。头盔下的发丝早已汗湿,紧贴着额头,她心里默默计算着那点微薄的罚金数额。绿灯亮起,她汇入车流,拐向通往图书馆那条相对安静的辅路。这条路是她回家的近路,人车稀少,道旁高大的樟树投下浓荫,是酷暑中的一点慰藉。
与此同时,在主干道的一个十字路口,一辆略显疲惫的灰色小轿车刚刚起步。驾驶座上的男人叫陈建国,今年三十八岁。他刚从一个冗长且毫无建设性的部门会议中脱身,头昏脑涨,脑子里还回响着老板那些“既要……又要……”的空洞指令。他想快点回家,洗个热水澡,冲掉这一身的疲惫和办公室的浊气。疲惫让他反应慢了半拍,加上手机在副驾驶座上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他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一两秒的分神里,绿灯开始闪烁,他猛地一惊,想赶在红灯前冲过去,右脚急踩油门——
林晚意拐上辅路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灰色的影子带着发动机的轰鸣,以一种完全失控的速度和角度,从主路直冲而来!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她能清晰地看到那辆灰色轿车疯狂前冲的车头,司机惊慌失措的脸庞,以及自己瞬间冻结的意识。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她想扭动车把躲避,身体却僵硬如石。下一秒,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撞上了她和小电驴的左后方!
“砰——哐当!”
伴随着金属扭曲、塑料碎裂的巨响,林晚意的身体像一个破败的布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祥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前方几米开外的路面上。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全身,左腿的骨头仿佛在皮肤下碎裂开来,锐痛直冲脑髓。头盔的保护让她避免了头部的致命伤,但那猛烈的撞击仍让她眼前一黑,嗡鸣声充斥耳际。
小电驴零件散落一地,发出凄惨的哀鸣。陈建国的车,前保险杠完全变形脱落,引擎盖隆起,挡风玻璃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刺耳的刹车声中,他整个人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几秒钟后,他才像是被电击般猛地弹起,推开车门,踉跄着扑向躺在路中间的那个小小身影。
“喂!你……你怎么样?喂!” 陈建国声音颤抖,语无伦次,看着那个年轻女孩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身下渐渐洇开一小滩暗红的血迹。她的脸色惨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额角蹭破了皮,渗出细密的血珠。一种灭顶的恐惧和强烈的愧疚感狠狠攫住了陈建国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手忙脚乱地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二)病房里的冰与火
林晚意被紧急送进了贺州市人民医院的骨科病房。她的左腿粉碎性骨折,万幸没有伤及头部和脊柱,但手术复杂,需要植入钢板和钢钉固定,后续还有漫长的恢复期。她躺在病床上,左腿被厚厚的石膏固定住高高吊起,止痛泵的药效过去后,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她冷汗直流,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