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附着一张偷拍的照片。一个剃着青皮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男人,眼神阴鸷凶狠,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面目不善的打手。
贺舟…这才是他的名字?一个破产的、被高利贷疯狂追杀的期货交易员?
我丈夫——不,是这个叫贺舟的男人——他完美的笑容,精准的归家时间,偶尔的“记忆缺失”,深夜的恐慌发作…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条冰冷的线索串了起来。他顶替了昏迷不醒的双胞胎哥哥的身份!为了什么?为了躲避那三千七百万的债务和照片上那个叫“豹哥”的魔鬼!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将我淹没,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刺骨的恐惧。他不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他是在刀尖上跳舞!而我和这个家,就是他临时搭建的、摇摇欲坠的舞台!豹哥那些人,随时可能找上门来!
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浑身发冷,胃里翻江倒海。窗外阳光明媚,可我只觉得身处冰窖。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三份并排的文档——花名册上的“贺言”,病床上真正的贺言,还有贺舟那张令人作呕的债务清单——它们像三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穿了我自以为是的幸福泡沫。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自嘲的冷笑从我喉咙里挤出来。苏槿啊苏槿,你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呢?你那看透人心的本事呢?全他妈喂了狗!你嫁给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亡命之徒!
愤怒和恐惧在胸腔里激烈冲撞,几乎要炸开。我猛地站起来,冲到客厅,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按不下闺蜜林菲的号码。我需要倾诉,需要有人把我从这可怕的旋涡里拉出来!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拨号键的那一刻,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锁芯的、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咔哒。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天上吗?怎么会现在回来?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机屏幕还亮着,林菲的名字刺眼地显示在上面。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比刚才发现真相时更甚。他看到我了吗?他听到我刚才的自言自语了吗?他知道我发现了?
门被轻轻推开。贺言——或者说,贺舟——走了进来。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无可挑剔的温和,手里甚至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甜品盒。
“槿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他关切地走近,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我僵硬的姿势和我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空气死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映着林菲的名字。随即,他抬眼看我,眼神深邃依旧,但那一瞬间,我似乎捕捉到了某种极其锐利、几乎能穿透人心的审视,快得如同错觉。
“没什么,”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厉害,“刚…刚看了一个恐怖片片段,吓到了。正准备给菲菲打个电话压压惊。”我飞快地把手机屏幕按灭,藏到身后,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可怕,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