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依旧完美,却让我脊背发凉。他把甜品盒放在餐桌上,动作从容,“那正好,我带了‘云朵’的提拉米苏回来,你最爱的。吃点甜的,压压惊?”他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是邀请,却更像一种无形的试探和掌控。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骨节分明,干净有力。就是这双手,曾温柔地为我拂过发丝,也曾……可能沾上过我不知道的污秽。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空气彻底凝固了。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深邃眼眸中的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复杂得难以解读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翻涌的墨色海面。有错愕,有受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和冰冷的审视。
完了。他知道我知道了。
这个认知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精心维持的假象碎裂的声音。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无声对峙。他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像一个被定格的讽刺符号。
“槿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不再是那种刻意维持的温柔调子,带着一丝疲惫和某种决绝,“我们…谈谈?”
那场“谈谈”最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不了了之。贺舟没有戳破我的谎言,我也没有勇气当面撕开他那张完美的假面。我们默契地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像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彼此心知肚明,却都不敢轻易踏错那一步。
只是家里的气氛彻底变了。那层温情脉脉的薄纱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现实。贺舟依旧扮演着“贺言”,依旧准时“上下班”,笑容依旧标准,但眼神深处那点刻意营造的暖意消失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紧绷的戒备。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复杂的、我无法理解的痛苦。而我,则像一个高度戒备的哨兵,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呼吸的停顿,都让我神经紧绷。
我偷偷联系了林菲,在远离我们住处的咖啡馆角落。
“卧槽!”林菲听完我的“发现”,一口冰美式差点喷出来,眼睛瞪得溜圆,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差点把咖啡杯捏碎,“姐妹,你这剧情比我经手的所有豪门离婚撕逼案加起来都他妈刺激!真假美猴王?顶替昏迷的机长哥哥身份躲高利贷?还他妈三千七百万?你确定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我搅动着面前早已凉透的咖啡,指尖冰凉,“花名册、医疗档案、债务清单…铁证如山。电脑就在书房,加密文件夹。”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菲菲,我现在就像坐在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上。那个豹哥…照片看着就不是善茬。”
林菲的表情严肃起来,律师的精明冷静取代了刚才的震惊:“苏槿,听着,这事儿太大了。伪造身份、顶替他人信息,这本身就是刑事犯罪!再加上巨额非法债务,背后可能还牵扯到那个机长贺言的‘意外’…水太深了!”她压低声音,“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自保!立刻搬出来!到我那儿住!然后报警!”
报警?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报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贺舟会被立刻抓走,意味着这荒唐的一切会被彻底曝光,意味着我这段婚姻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更意味着,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