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扎进陈默的耳膜。手机从他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像一尊被抽掉所有骨头的泥塑，缓缓地、缓缓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望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彤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光，被抹去了存在的证明，甚至被至亲之人彻底否定。
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嗬嗬的、不成调的、濒死般的绝望声响。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瞬间，他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个静静立在办公桌上的黑色马克杯。
杯子倒了。杯口对着他。
杯底……朝上。
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那原本一片纯黑、毫无印记的杯底，此刻竟清晰地显现出一张人脸！
一张男人的脸！瘦削，苍白，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颧骨高高凸起。头发油腻而凌乱，紧紧地贴在头皮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表情——那是一种凝固在极度惊恐和绝望中的扭曲，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发出生命最后时刻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张脸，陈默在公司的员工系统照片墙上见过！虽然照片上的人精神饱满，与杯底这张如同地狱归来的脸判若两人，但那五官轮廓……绝对没错！
是张维！
那个半年前在公司里突然精神崩溃，被救护车强行拉走，从此销声匿迹、人事档案都被标记为“已离职（特殊原因）”的前端工程师，张维！
陈默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像被高压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弹，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倒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杯底那张张维的脸，那双深陷的、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杯壁，穿透了空间，死死地“盯”着他！那无声的嚎叫似乎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就在这时——
一个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铁管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清晰地、从陈默自己的喉咙深处响了起来：
“帮我……续杯。”
这声音冰冷、僵硬，充满了非人的饥渴和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它直接占据了他的声道，完全不受他意识的控制！
陈默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暴突出来！这不是他的声音！绝对不是！这是……这是杯底那张脸的声音？！是张维的声音？！
“呃……呃呃……”他想尖叫，想质问，想把这侵入他身体的东西驱逐出去！但喉咙肌肉像被无形的铁钳死死锁住，只能挤出一些毫无意义的、痛苦的嗬嗬声。
那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再次不受控制地、强制性地从他的喉咙里滚出，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和更深的贪婪：
“续杯……不够……还要……更多……”
冰凉的墙壁透过薄薄的衬衫，刺得陈默一个激灵。但那点微弱的痛感，比起喉咙里刚刚滚出的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所带来的恐怖，简直微不足道。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掐住那个强行占据了他发声器官的冰冷存在。
“呃……呃啊……”他试图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呜咽，但喉咙肌肉僵硬得像冻土，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那是恐惧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