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
赵勇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三十名红衣壮汉，抡圆了胳膊，将手里的带钩绳索，朝着百步之外的寨门，猛地投掷了出去。
“嗖嗖嗖！”
三十道黑影，划破长空，发出了刺耳的呼啸。
尉迟宝林嗤笑一声。
“隔着百步，能挂上三个都算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三十支带钩绳索，无一落空，铁钩深深地卡进了寨门厚重的木板缝隙之中。
分毫不差。
寨墙上的土匪，连忙有人拿起刀斧，想要砍断绳索。
可他们刚刚探出身子。
“放！”
治安巡防队那边，下一个命令紧接着响起。
密集的弩箭，如同蝗群过境，瞬间覆盖了寨门上方的那一小片区域。
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试图砍断绳索的土匪，身上插满了弩箭，一个个从寨墙上栽了下来。
精准，致命。
甚至没有一根箭，是浪费的。
“这……”尉迟宝林喉咙发干。
“机动支援队，发力！”
赵勇的扇子“啪”地合上。
那三十名投出绳索的红衣壮汉，齐齐扎下马步，肌肉贲张，将绳索的另一头缠在手臂上，腰腹同时发力，向后猛拽！
“喝！”
一声爆喝，力可拔山。
寨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咯吱……咯吱……”
支撑着寨门的巨大木栓，开始发出断裂声。
尉迟宝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配合？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坚固的寨门，连带着后面的门栓，被硬生生地从门框里拽了出来，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城破了。
“综合管理队，冲！”
百名蓝衣衙役听到命令，呐喊着冲向了洞开的寨门。
匪寨里，乱成了一锅粥。
“堵住！快堵住门口！”
“顶不住了！他们冲进来了！”
尉迟宝林还沉浸在刚才那匪夷所思的破门方式中。
然而，更令他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没有参与拉门的红衣壮汉，扛着大刀，大步冲到了寨墙之下。
只见他们齐刷刷地弓步弯腰，将肩膀并在一起，竟是用自己的身体，搭成了一座坚实的人梯。
另一边，那些手持弩箭的黑衣衙役，在射完三轮箭雨之后，也动了。
他们身形矫健，几步助跑，脚尖在红衣壮汉的肩膀上轻轻一点，轻盈地跃上了三丈高的寨墙。
落地无声。
手起刀落。
寨墙上仅存的几个土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抹了脖子。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
文雅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作为将门之女，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攻城方式。
黑衣衙役控制了寨墙之后，剩下那些红衣壮汉，也顺着同伴搭成的人梯，鱼贯而上。
蓝队正面冲锋，势不可挡。
黑队控制高点，精准打击。
红队重装突入，清理残敌。
三支队伍，分工明确，配合无间，绞杀着寨子里的一切抵抗。
求饶声，惨叫声，很快就稀落了下去。
战斗，结束了。
从破门到肃清，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尉迟宝林呆呆地站着，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嘴里喃喃自语：“攻坚，力量，速攻……这三支队伍，职责分明，各有所长……”
“他们的单兵战力，他们的战术配合……就算是……就算是玄甲军，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林墨这边的人，竟然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李丽质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想起了那个九尺巨汉，对尉迟宝林说的话。
“信不信，我让你见识一下，太极宫的房梁，到底结不结实？”
看着眼前这支战力恐怖，令行禁止，且只忠于林墨一人的军队。
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
如果这支军队的目标，不是金川山寨，而是长安城呢？
如果他们用带钩的绳索，去拉扯的不是这座木寨的大门，而是皇宫的朱雀大门呢？
那朱雀大门，真的有那么结实吗？
山谷里的血腥味，顺着风，钻进鼻腔。
李丽质看着那些蓝衣衙役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将一具具土匪的尸首拖出来，码放整齐。
她忽然明白了。
林墨根本不是什么贪官酷吏。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这个不公道的世界。
科举，本是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
可这条路，却被她的舅舅，被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霸占着所有的官职，垄断着所有的资源，把持着所有人的上升通道。
像林墨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尚且被一脚踹到这蛮荒之地。
那天下间，还有多少被埋没的才华，多少被压抑的冤屈？
林墨他本该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为万民谋福。
可结果呢？
他被逼到了灌县，被逼得用这种近乎于“造反”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去庇护一方百姓。
他变得贪财，变得懒散，变得玩世不恭。
或许，不是他变了。
是这个操蛋的世道，逼得他不得不戴上一副面具。
想到这里，李丽质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出身，对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孙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为林墨感到不值。
也为自己之前的那些猜疑和鄙夷，感到一阵愧疚。
远处的小树林里，林墨懒散的身影，正踱着步子走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捧花。
开得极为艳丽的，血红色的花。
他走到李丽质面前，脸上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
“诺，送你的。”
花很美，红得像是火焰，美得摄人心魄。
李丽质看着眼前的花，又看了看林墨。
这家伙……在前面打生打死的时候，他跑去赏花。
打完了，还摘了一捧回来送给自己？
虽然觉得荒唐，但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顺眼了许多。
连带着这捧花，也显得格外好看。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去接。
“这花，好看吧？”林墨笑嘻嘻地问。
李丽质点了点头。
“此花名为曼珠沙华。还有一个名字，叫彼岸花。”
彼岸花？
李丽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个名字，她听过。
“传说中，这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林墨不紧不慢的介绍着这捧花的来历。
“它生长于坟茔之上，是接引亡魂的花。花香有奇效，少量闻之，可静心凝神，闻多了，则会产生幻觉，乃是一种慢性毒药。”
“我刚才瞧见姑娘你，就想起了这花。”
“长得都挺好看，也都有刺儿。”
他抬起头，冲着李丽质挤了挤眼。
“跟你相处久了，感觉也跟中了毒一样，头疼。”
“林墨！”
李丽质一声尖叫，震得旁边的尉迟宝林和文雅都一个哆嗦。
“你混蛋！”
她一把抢过林墨手里的花，狠狠地摔在地上，又冲上去用脚用力的踩了几下。
“你无耻！下流！卑鄙！”
她气得直指着林墨的鼻子，连骂人的词都想不出来了。
刚才心里升起的那一点点好感，那一点点愧疚，全都被狗吃了！
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尉迟宝林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挡在李丽质身前。
“姓林的！你竟敢如此无礼？”
林墨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怎么了？我就是实话实说啊。”
就在这时，县丞赵勇一路小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大人！大人！大获全胜！大获全胜啊！”
林墨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战果如何？”
赵勇立刻躬身禀报，声音洪亮。
“回大人！我部三百将士，无一人伤亡！”
“匪寨三百一十七名匪徒，尽数斩首！匪首窦天霸，王铁锤，刘黑蛋三人，已生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