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坐针毡。
她一定是故意的。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紧了他。她绝对、绝对知道!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触碰,每一次下滑,每一次按压,都是精准踩点,都在测试他失控的边缘!
他端起桌上的冰水,一口饮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熄那越来越盛的怒火和被当作牵线木偶般摆弄的难堪。
指节捏在冰冷的玻璃杯上,几乎要嵌进去。
目光死死追随着角落里那个悠然晃着酒杯的女人,她的笑容像包裹了糖霜的玻璃碴。
“谢总,您看下半年这个项目……”旁边有人倾身过来,低声请示。
谢砚寒几乎是强忍着一把挥开对方的冲动,猛地站起!
“抱歉,”他声音绷得如同上紧的琴弦,里面压抑的某种风暴几乎要冲破而出,“我失陪一下。”
他动作太大,椅子腿和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嘎——”的一声刺耳锐响。这声音太突兀,瞬间刺穿了宴会上悠扬的背景音乐和低语。
会场骤然安静下来。
主桌附近、以及整个靠近主通道的大半个会场,几乎所有正在交谈的人都惊愕地转过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位从不失态的谢氏掌权人。
只见素来以沉稳冰冷著称的谢砚寒,此刻脸色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红白交错,细密的汗珠从他发际线渗出,沿着鬓角往下淌,在下颌的棱角处汇聚成细小的水光。
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快于常态,脖颈的线条绷得如同拉紧的弓弦,连带着喉结都在剧烈地上下滚动,像是在拼命吞咽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
他一手狠狠撑在桌面上,五指用力到指节泛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扭曲的小蛇,另一只手紧捂着左胸心脏的位置,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席卷着剧烈的震动、翻腾的怒意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狼狈,死死地,如同淬了冰的利箭,射向场中那个怀抱娃娃、正悠悠看过来的女人。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一瞬间,空气像是凝滞了。低低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林初夏脸上恰如其分的社交笑容顿了一下,随即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更深的涟漪。她甚至还微微歪了一下头,眼神里带着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询问。
谢砚寒感觉自己的理智到了边缘。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滚烫的探照灯聚焦在他身上,将他每一个狼狈的反应都照得无处遁形。
而他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还在持续!
当他看到她指尖又一次点向娃娃的膝盖时,他的膝盖几乎要反射般地软下去!
而那该死的、盘踞在他心脏上的强烈束缚感,随着她抱着娃娃的手每一次轻微的晃动而变得更加沉重!
“你——”他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嘶哑沉戾,如同砂砾摩擦,“在做什么?”三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带着濒临极限的控诉。目光紧紧钉在她那只环抱着娃娃、托在娃娃柔软大腿位置的手上。
会场彻底死寂。
林初夏在他的质问里,反而挺直了脊背。在数百道惊愕探寻的目光聚焦之下,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没有半分消减,甚至带上了一丝天真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