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瓢凉水泼在我发烫的脑门上。是啊，光想着发财了，忘了这茬！大沟村后山哪来的金矿？这石头怎么来的？说不清啊！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就往上爬。
大概是看我瞬间煞白的脸，老刘老板又缓了缓语气：“不过呢……规矩是死的。我既然接了手，就不能让你空着回去。这金疙瘩，里面的金子肯定得熔了提纯，处理干净。外面这层原石的壳子还得处理掉，费功夫。风险嘛……我这店也担着。”
他重新拿起那个计算器，当着我的面，手指点得飞快：“这样。这石头按九斤七两算。金子纯度测了有86%，剩下主要是石头和其他点杂质。我按今天实价给你折算金子钱，但要扣损耗，要扣处理费，还有这个‘门路费’……”他报出一个数字，直接在计算器上算了起来。最终的数字，远远小于那个晃花我眼的七十六万。
他按出了一个新的数字，把计算器转过来推给我看：620,000.00（扣损耗费）、580,000.00（扣处理费）、550,000.00（扣门路费）。
最后定格在：480,000.00。
“四十八万！”老刘老板声音稳得像秤砣，“一口价。现金或者直接转你卡里都行。”他手指敲了敲柜台，看着我，“这价码，你去别的店打听打听，谁也给你开不了这么高。搞不好一分钱拿不着，还得惹一身骚。”
四十八万。和七十六万比，少了快一半！像被活生生剜走一块心头肉！我心疼得直抽抽。可看着老刘老板那张又精又明的胖脸，再看看这店里关着的门……我捏紧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不懂，可人家门道清。他说麻烦，肯定不是假的。
“……行！”我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像砂纸磨过一样。命换来的财，能攥到手里就是老天爷开眼。不能再贪了。
“痛快！”老刘老板一拍大腿，胖脸上立刻笑开花。“小陈！去后边保险柜拿现金！四十八个！整数！快点！”
那个叫小陈的伙计眼睛都直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麻溜儿钻进后面屋子。老刘老板拿出厚厚的一摞空白文件让我签，写的啥我一个字也没心思看，手抖得名字都签得歪歪扭扭。
没多久，小陈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旅行包出来，“咚”一声闷响放在我面前。拉链拉开一条缝，里面是扎好的一沓沓崭新红票子！一捆捆，塞得严严实实。那颜色，扎得我眼睛都疼。
“点点？”老刘老板问。
“不用了。”我喉咙发干，赶紧把包拉链拉死，一把死死攥住提手，仿佛一松手它就会飞走。“老板，我……我信你。”
走出那家“老刘珠宝鉴定回收”，肩膀上扛着那个沉甸甸的、装着四十八万现金的黑色旅行包。太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街上的人群车流声浪一股脑涌进耳朵里，世界忽然又真实又虚幻。
我没急着走。扛着巨款，像个傻狍子似的站在珠宝街拐角。心还悬着。老刘老板最后那点话像鱼刺卡在喉咙里——私人搞金矿违法！后山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我在省城晃荡了三天，像个游魂。钱存了银行。揣着崭新的银行卡，手指捏着卡片的边角，硌手，真实。然后买了身干净耐磨的新衣裳，换下了那身臭泥和馊味。最后几天，我天天在书店、网吧钻。看不懂复杂的条文，就搜“金矿”、“石头”、“发现”。关键词输入进去，网页跳出来一堆信息。看得头昏脑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