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形容的惊愕和兴奋电流般窜过后背,指尖麻麻的,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往上咧开。
是她!一定是那个画薄荷绿小恐龙的家伙!这龙……
目光落在贴纸右下角。果然,就在暴龙那张牙舞爪的尾巴末端旁边,用水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几乎需要眯起眼才能看清的图标。
一个圆圆的脑袋轮廓,用更细的线条潦草地添了几根刺。
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刺猬?还是只努力炸毛表达“我很厉害吧”的小栗子?又或者……是她独特风格的、另一种小恐龙?那细线勾勒出的小小图案,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像是隔空投来了一个亮闪闪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加油”符号。
心底那块悬了一夜的巨石,“咚”的一声沉到了最深处,随即泛起一片滚烫的涟漪。一股陌生的暖流,伴着那歪歪扭扭的字和暴虐的潦草图画,汹涌而出。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像一根导火索被点燃,一路烧穿了过去。
几乎未经任何思考,我的手已经自动在书包里乱翻一气。铅笔盒被打开,里面零零碎碎的物件中,我那几张贴纸珍宝正安安静静地躺着。手指在一枚有着圆鼓鼓浅黄色脑袋、红色小扁嘴的橡胶“加油鸭”贴纸上停顿了一下,果断地把它揭了下来。
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小的悸动和期待,我翻开了淡蓝本子的新一页。笔尖在空白处停顿了片刻,最终,在那只潦草霸道的暴龙和那个小小得意符号的注视下,我只是在那只灰秃秃的长耳兔子沮丧的嘴边,用细细的笔尖轻巧地添上了一道……极其微小的、向上翘起的弧度。
虽然弧度很轻,但那只兔子似乎瞬间就没那么丧了。
做完这个微小的改动,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张鲜亮的、咧着嘴笑的“加油鸭”贴纸,郑重地、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这一页的右上角。
那只亮黄色的橡胶鸭子,顶着一个圆圆的光脑袋,红色的嘴巴努力咧开,笑得傻乎乎又元气满满,像一盏骤然点亮的小灯。鸭子的图案上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指纹印,在阳光下却闪着润泽的光,衬得旁边那张皱巴巴的旧便利贴和上面霸道潦草的暴龙线条,都一下子变得……生动可爱了起来。
指尖抚过那只小小的加油鸭,光滑的橡胶表面带着一点点黏性,牢牢贴在纸页上。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吹进了一小口清凉又甜的薄荷糖粉,缓缓地化开了。
日子像是被调快了帧数的无声电影,在教室窗外流动的光影和讲台上粉笔灰无声散落的节奏里飞快滑过。月考的硝烟刚刚沉寂,期中考试的压力又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笼罩下来。各科的复习提纲和厚厚的练习卷雪片一样袭来,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和胶水的气味,每个课间都被沙沙的写字声填满。
唯有桌肚深处那个淡蓝色的硬壳本,成了这段兵荒马乱时光里唯一一个冒着清凉气泡的秘密小孔。它不再仅仅承载错题的解法探讨,更像是一块无声的留言板,一块只属于两个人的奇特“草稿纸”。
那天下午的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推导着复杂的电磁学公式,阳光穿透玻璃窗,在翻动的书页上投下跳跃的光斑。我脑子里盘旋着另一道令人头秃的排列组合题,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摸着那本淡蓝色硬壳本的封面,指腹滑过光滑的硬壳边缘,触感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