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得挺卖力。”沈砚之掸了掸烟灰,“就不怕真炸伤了?”
“沈总不是安排了最好的爆破团队吗?”陆星辞走过去,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还是说,你希望我出点意外?”
沈砚之掐了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让人查了,铁盒里是沈明诚的日记。”
陆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沈总打算怎么处理?”
“日记里没提矿区的事。”沈砚之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望进他骨头里,“只提了个人——十八岁的陆星辞,在沈家老宅的阁楼里,烧了半本账本。”
风忽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两人的脚踝。
陆星辞笑了笑,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沈总记性真好。不过小孩子玩火,犯得着记这么多年?”
“那不是普通的账本。”沈砚之的声音冷了下来,“那是沈氏当年偷税漏税的证据。你烧了它,是在帮我,还是在帮沈明诚?”
这个问题像把刀,悬了十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陆星辞看着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个晚上。火舌舔舐着纸张的声音,沈砚之冲进来时眼里的惊惶,还有沈明诚在门外阴恻恻的笑。
“你觉得呢?”陆星辞反问,语气轻得像风,“如果我说是帮你,你信吗?”
沈砚之没回答。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有份东西给你看。”
车开得很稳,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是沈砚之惯用的香水。陆星辞靠着车窗,看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被拉碎的星子。
沈砚之忽然递过来个平板:“自己看。”
屏幕上是段监控录像,画面模糊,拍的是沈明诚坠楼的瞬间。角度很刁钻,刚好能看到他背后推了一把的手——那手上戴着枚戒指,款式和陆星辞现在无名指上的,一模一样。
陆星辞的呼吸顿住了。
“这枚戒指,是你送我的成年礼。”沈砚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静得可怕,“那天你说,要跟我一起接管沈氏,说我们永远是兄弟。”
“然后你就去考了电影学院。”他顿了顿,侧过头看陆星辞,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陆星辞,你到底在怕什么?”
车停在江边。江风很大,吹得人眼睛发涩。
陆星辞摘下戒指,扔给沈砚之:“我怕什么?我怕你知道,沈明诚是为了护我才死的。我怕你知道,我当年烧账本,是为了让你干干净净地接沈氏。我怕你知道……”
他的声音哽住了,转身想走,却被沈砚之从身后抱住。
“我知道。”沈砚之的下巴抵在他颈窝,声音带着点颤抖,“我早就知道了。所以这十年,我替你挡着那些脏东西,看着你在镜头前发光,以为这样……你就能真的放下。”
陆星辞的肩膀垮了下来,积攒了十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沈砚之,”他说,“我演了十年别人,累了。”
“那就不演了。”沈砚之收紧手臂,“回来,我们一起。”
江面上的船鸣了声笛,悠长而响亮。陆星辞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像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