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野火
第一章 小叔
江城八月，溽热像一层湿棉被闷在人身上。傍晚六点，残阳把老洋房的影子拉得老长，风却一丝不进。我站在雕花铁门外，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心全是汗。
“小小姐，这边请。”老管家替我推开门，声音压得低低的，“二爷在书房等您。”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沈家老宅，也是我头一回见那位传闻中的“小叔”。
沈二爷，沈砚行，三十二岁，沈家实际掌权人。据说他少年失怙，十八岁从海外归来，雷厉风行收拾了三个意图夺权的叔伯，自此“二爷”二字成了江城最讳莫如深的称呼。
我原本不该与他有交集。直到一周前，母亲留下的那封信被律师递到我手里——
【阿稚，若我走后你无路可去，便去找沈砚行。他欠我一条命，也欠你一个家。】
信纸短短三行，却烫得我眼眶发疼。
穿过长廊，我低头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裙，忽然生出几分退缩。可老管家已经停在一扇暗红色双开门前，轻叩两声。
“进。”
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而凉，像一柄薄刃划开闷热的空气。
管家替我推开门，自己却止步不前。我深吸一口气，迈进去。
书房里没开主灯，只一盏黄铜落地灯立在沙发旁，光圈笼住男人半身。沈砚行坐在沙发上，黑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凌厉的小臂。他指间夹了支烟，并没抽，任由烟雾在指尖缠绕。灯光打在他侧脸，映出挺拔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
“温稚？”他抬眼，目光像寒星。
我下意识挺直脊背：“是。”
“你母亲——”他顿了顿，将烟碾灭在水晶缸里，“临终前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照看你。”
我攥紧手指，喉咙发干：“谢谢您愿意收留我。我大学已经录取，等开学就搬出去，不会给您添麻烦。”
沈砚行没接话，只伸手拉开茶几抽屉，取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桌沿。
“学费和生活费，密码六个零。”
我怔住：“不，我……”
“温稚。”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声音低了几分，“你母亲救过我姐的命，这债我认。但你记住——”
他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在他眸底投下暗涌的碎影。
“沈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想活命，就乖一点，别乱跑，尤其是三楼。”
我下意识问：“三楼有什么？”
沈砚行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有鬼。”
男人靠回沙发，抬手按了按眉心，像倦极：“陈叔会带你去房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六点，司机送你去学校报到。”
我道了谢，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身后又传来他淡淡的声音——
“还有，沈家不养闲人。明晚开始，每晚七点到我书房报到，补课。”
补课？我回头，他却已低头点烟，火光在他指间明灭，映出他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门阖上，走廊灯光惨白。我跟着老管家往楼梯走，心跳却一声比一声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