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艰难地挤出声音，每个字都带着砂砾摩擦的质感，“真的…都很正常。她…她只是说要去城南那个新开的艺术空间看看，说有个年轻艺术家的装置展，她想去接触一下。然后就…”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鼻腔深处那股翻涌的酸涩，“手机一直关机…车…停在艺术空间旁边那条巷子里…人…没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警察的笔尖在记录本上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我心上。“我们调取了艺术空间及其周边的监控，陈先生，”他斟酌着词句，“没有拍到林薇女士进入艺术空间的清晰画面。巷子口那个老式探头角度有限…只捕捉到她走过去的一个背影。然后…就没有了。巷子里没有其他出口，也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尾随或者强行带离的画面。”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探针：“您确定…她没有和您提起过别的计划？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压力？或者…感情方面？”
我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血丝瞬间爬满眼白：“你什么意思？我和林薇感情非常好！我们没有任何问题！”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短暂的回响。几个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值班人员被惊醒，投来或好奇或不满的目光。
“陈先生，冷静，请您冷静。”警察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这只是例行询问。我们会继续扩大搜索范围，调取沿途更多监控，排查她的社会关系网。您先回去，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例行询问。排查。通知。这些冰冷的、程序化的词语，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熄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的火焰。我看着他合上记录本，看着那代表暂时结束的冷漠动作，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疯狂挤压。林薇，我的林薇，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被归类进某个冰冷的“失踪人口”卷宗里，变成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然后在时光的尘埃里被渐渐遗忘？
不行！绝对不行！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警局沉重的大门。深夜的寒气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瞬间刺透了我单薄的衬衫，激得我浑身一抖。但我感觉不到冷，胸腔里只有一团狂暴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警察的流程？监控的死角？社会的排查？这些常规手段在带走林薇的那片巨大而诡异的阴影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如此无力！
我钻进停在路边的车，引擎粗暴地嘶吼起来，车灯撕裂黑暗，朝着那个此刻空洞得令人心碎的家——我和林薇的家——疾驰而去。
指纹锁发出轻微而熟悉的“嘀”声，门开了。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下来，照亮了林薇最喜欢的那双米白色羊皮拖鞋，它们还静静地、整齐地摆放在鞋柜旁，仿佛主人只是短暂出门，随时会回来换上。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冷冽又带点甜香的栀子花调香水的气息，若有若无，像一把温柔的钩子，钩得我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欢迎回家，陈哲先生。”客厅里，智能管家“智芯”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在寂静中响起，温和平板，一如既往。
